图：Pluto

文/飘雨桐

    我是胡人，岂能受到儿女私情的牵绊？春风料峭，吹得加罗双树的叶子四处飘飞。在这个人间四月天，竟然重遇我的初恋情人——小芳。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帝的考验？四目相投之下，仿佛时光倒流二十年。那段风含情、水含笑的日子，简直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有美常伴左右，绝对的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村长，小芳同志住进了咱们村的招待所。”“哦，她安顿好了。”村干部三千尺向来善解人意，这次多亏了她、我才不至于方寸大乱。“村长，小芳同志是您的？”她欲言又止，我干脆直接承认：“你猜的没错，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她没有追问，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我先下班了。”“好。”

    “村长，你走桃花运了？”“土豆兄弟，你在幸灾乐祸。”土豆与我，都是来自城里的朋友。为了末村的未来，毅然留下来开荒种地。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感，如同陈年老酒越见深厚。“当年，我与小芳同志有一面之缘。你忘记了吗？在车站，她还赏了你一巴掌。”“哦。”这家伙没别的优秀，记忆倒是没有退化。

    “什么桃花运？”土豆的大吼大叫，连老成持重的牛鼻子也忍不住过来凑和。“老实交代！否则别指望出去！”千山老道一副严刑逼供的样子，他堵在门口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二十年前，她弃我而去。二十年后，她为我而来。隔着二十年，彼此的记忆一片空白。我有什么交代？我能怎么交代？”

    “村长阿弟，今天该到我家吃饭了！”如烟大姐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出现，正好缓和了办公室里的紧张气氛。“我，我去看看小芳。”牛鼻子老道还想喋喋不休，遭到如烟大姐的严厉批评：“你多大了，还老不正经的？”我当做没有看见，这是一群可爱的人们——纵然错过一段爱情，至少收获了他们的情谊。

     招待所所长林有财神经兮兮：“那个女的，又哭又笑。你，小心点。”“你真龌龊，竟然偷窥！”“不是我干的，都是小楼与小虎这两个家伙好奇心重。子墨，她进去送水送饭。那两个八卦的家伙，透过门缝东张西望才看到的。”“哦，这样子。”今天的我是怎么了？如此心事重重，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在状态。

    与小芳隔花再见，今夕是何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不问则已，一问才知道问错了。小芳的眼泪，如同短线的珠子。不劝则已，一劝才知道劝不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当年我的寡情负义：“就是你，非要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城里姑娘哪能在这里活受罪？嫁给不爱的人，然后又离了。”

    “那？”她这次千里迢迢赶来末村，不是为了与我旧情复炽吧？“我，我只想看你过得好不好。”“马马虎虎。”“还没结婚？”“单着。”“人，少点坚持都不行。”这段初恋，到底谁先放的手？谁先抛弃的谁？心湖原本波澜不惊，如今掀起万丈巨浪。“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我望着天花板缓缓地说。

    第二天清晨，我刚想出门。赫然发现，小芳站在桃树底下。花儿开得正是艳红，却听到她在喃喃自语：“一共，三十四朵。”数桃花，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她回眸一笑：“我回城里去了，你多保重。”我与小芳，一前一后走向车站。早班车，总是姗姗来迟。载着小芳的车，终于绝尘而去。我还在挥手，依依不舍。

    小芳在上车之前，给我留下一封信。里面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寥寥数字，如此触目惊心。写的是：初恋，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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