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倾  寒

文/飘雨桐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诗经》

     广州，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看这红棉花开花落，听那珠江潮涨朝退——最简单不过的人生便是从容平淡地过一辈子。巷子深处，往往能闻到鸡蛋花似有若无的香味。一群老婆婆喜欢在晚饭过后围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旨在打发时光，不全为了谈天说地。故事就这样展开，生活就如此继续。

    读书之前，我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爷爷是位不擅言辞的老人，而奶奶说起话来永远都是细声细气的。由于腿脚的不方便，奶奶提早从工厂厨房退了出来。爷爷是铁路工人，我习惯了听着火车的汽笛声响安然入睡。就这样，我们祖孙三人度过了七年光景。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们朴实无华的彼此关爱。

    当年的他们怎么从认识到结合的呢？由家里安排的，还是自由恋爱的呢？一切无从知道，身为晚辈去考究这些未免不太符合身份。少来夫妻老来伴，爷爷奶奶在我眼中是一幅和谐美满的画面：妻子收拾碗筷，丈夫摆放桌椅；妻子晾好衣服，丈夫递上夹子。那是一种不必提醒的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爷爷的上班时间总是无法固定，按现在来说就是“三班倒”。我与奶奶需要给爷爷送饭，走上半小时才能来到那工作的站点。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行程纵是遥远、蹦着跳着也就到达了。但对于一位长期饱受风湿折磨的老人来说，这道路确实太过漫长。我经常在前面很远的地方折返回来，等等暂时歇脚的奶奶。

    奶奶从来没有一句抱怨的话，爷爷却是心疼的：“随便煮个面什么的也就可以了，你何必天天送饭过来呢。”奶奶只微微一笑，说：“没事，走路对身体有好处的。”只有我知道：豆大的汗珠会顺着奶奶的脸颊流下，快到家门还不得不在码头的榕树下休息片刻。奶奶明明走不动，她的坚持到底为什么呢？

    晚上，洗澡之后我都给奶奶的脚搓万花油。我人小力微，到最后往往由爷爷代劳。现在回忆起来，那是很温馨的场景。试想一下：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关怀相互体贴——如此的，他们携手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直至几年前，奶奶突然去世。直至去年，爷爷撒手西去。他们从未吵过架，到老、到死。

    反观当今，曾经牢不可破、坚不可催的围城在风雨飘摇之中岌岌可危。极其羡慕爷爷奶奶，何止相濡以沫、相伴同行了六十年？他们用最实在的例子，告诉大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并不是人间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