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这样一个故事,实在出于偶然。
在到达乌镇,开始做攻略以前,我曾经想:那样的温软水乡,应该写散文才是。于是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大纲,写水的,写建筑的,写人的,甚至专门写某些不为人熟知的角落的。
谁知道,在我在西栅住下的第三天,我的想法改变了,改变的原由,是一次独自的参观。
乌镇的三月,很是寒冷,冷到我都担心河岸边刚刚萌出的柳树嫩芽会被冻死掉,冷到空中还飘着细细的雪花。也许就因为这样,游人很少,少到在西栅的长街上从街头走到街尾,也不过能遇上四五个游人而已。
我喜欢这样的清冷气氛。
第三天,我带了相机去西栅信步游走,从昭明书院开始,一直走到长街末端的白莲塔,徒中经过的每一个可以参观的院落,古宅,我也都进去慢慢的看。
我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总是不满足于指定游览的区域,我对那些宽广幽深的古老大宅充满兴趣,而那些大宅,通常只开放了一层,而通往二层的楼梯口,总是用一根绳子拉着,上面挂块牌子,写着:游人止步。
总的说来,我好奇心虽然强,但是还不到足以无视警告偷偷跑上去的地步―――当然,要是年轻几岁,那可不一定。所以,我就只敢遗憾的站在一楼的楼梯口,专心的朝二层上面探望。那上面,总是幽暗而清净,似乎永远都神秘不可知。所以我想:那上面,曾经住着人呢,在那里发生了多少故事,而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这里了,可是上面到底有什么呢?
每到一处,我都这样想来着。
等我逛到朱家厅的时候,得益于它的特殊构造,我终于得到了一个上到二层游荡的机会。朱家厅又名“厅上厅”,它不同于别的明清建筑,一层地板铺砖石,二层地板为木制―――它的二楼也是砖石铺设的。要晓得这个技术在当时,是很特别的。
朱家先人这样的做的目的,是为了防火,据说当时建造好以后,为了测试厅上厅是否结实可靠,朱家的先人还专门请了人抬着石臼在二楼打年糕,结果当然牢固得很。
而为了让游客参观,朱家厅的二楼就是开放的。
我去到朱家厅的院子的时候,诺大的庭院,三间三进,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先看了门上的雕花,天井上露出的马头墙,然后走到大厅里。那时候天色略微放晴,阳光照进大厅的石板地上,我坐在右边的木头椅子上,想着多年前,这里也曾经喧嚣热闹,家人仆妇忙忙碌碌,就很有“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的感慨。
拍了几张照片以后,我往里走,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很高兴的上了楼。一上二楼,是个宽阔的走道,走道上放着一个木头雕花的摇篮,一个婴儿座椅,非常精致,这么多年后,那婴儿座椅的板面仍旧可以顺畅的滑动。正在我蹲下去仔细研究那雕花的时候,一边的窗户突然“啪”的一声,自己关上了!我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时,却不过是风吹的而已。可是心里吃了这一惊,不免胆子就小了起来―――我原本也就不是个特别胆大的人,想象力还很丰富,唯心主义者。
于是我就有点犹豫,要知道,再往里走,还有一个大厅,并且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就在迟疑间,我忽然听见里面厅里隐约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于是我胆子立刻壮起来,心想里面还有其他游客,这下我可以进去了。于是快步走进,里面是个跟一楼一样宽大的大厅,放着床塌,梳妆台,洗脸架等家具,床边还有一对蜡像:一个新郎官正在掀起新娘的盖头。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我发现,原来里面还是没有人,而蜡像当然不会说话。
我一下有点害怕,正准备溜走,突然,风吹过窗户,窗户的木蠹发出“吱呀”的声音,听上去很像女人低声说话的声音,这下我终于释然了,我在外面,听见的也不过是这个声音而已,其实一直是自己在吓自己。
于是坦然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直到另外一对情侣游客进来,见到我,他们先是有点意外,然后微笑着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啊?
我说:不怕不怕,哈哈。然后从他们身边经过,打算出去了,回头看的时候,他们俩并肩站在一起参观,甜蜜而温暖。
于是,我在回去的路上,就开始构思这个故事:这是一个灵异的爱情故事,是在某个大宅子里发生的,并不惊心动魄缠绵惨烈,是淡淡的,忧伤的。跟乌镇的气场是契合的。
于是我就写了。
故事里的程家大宅,是虚构的,并没有这样一座院子。但是其实乌镇的每座院子其实都应该有它的故事,也许比我写的这个故事更精彩百倍,只不过不为我们所知而已。
――――有时候,当你爱着一个人,爱得刻骨铭心,可是他(她)却浑然不知,那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和失落。我希望有这样失落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少到一个也没有,就最好了。
图片一:在朱家厅里,望向外面的天井.
图片二:二楼走廊上的婴儿床和摇篮,当然我不确定它们是后来仿造的,还是的确是真正的旧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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