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

 

  春天来了。 杨柳枝上已经有了一点点淡淡的绿色。 地上的蒲公英也开了一朵朵的小黄花，在那刚刚化冻的地上显得特别的鲜艳。小燕子飞来飞去好像比谁都忙。在一个冬天里也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蜜蜂也一下子冒出， 沾花惹草搞得一身的粉。风淡淡地吹，云慢慢地飘，雨轻轻地下。玄武湖边桃花初开，一阵风吹过，千千万万的粉色花瓣就飘飘扬扬地洒落一地。一个清洁工耐心地打扫， 把垃圾捡起来，一会路就干净了。

 

  一个女子临窗而立。她看着这一片春色，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记起那山谷中布谷鸟的回声，茶花的娇艳，小鸡的寻食……她叹了一口气。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她静静地站着， 任凭思绪无处如柳絮，泪水漫漫似小溪。她的心如天空一样灰灰的。她想出去散散步， 可是房子周围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电篱笆，只要一出去， 就会受到电击一般。所以她就不敢出门一步。久而久之， 她连门也不开了，把自己紧紧地关在里面。其实，这栋房子是她自己盖起来的，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因为怕受伤害， 她把许多窗子都封起来了。生活已经失去了意义。她不能爱，也拒绝被爱。她成了自己所建楼房的囚犯, 所织茧里的蛹。她多么向往那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日子，和那如诗如画，如歌如梦的年华。她觉得自己就像梦蝶的庄子似的，自由只是在梦里。

 

  “咚，咚， 咚！”有人敲门。 

 女子一惊。是谁呢？很久都没有客人来访过了。“谁呀？干嘛的？”她心里突然快快地跳起来。 

“是我， 一个清洁工。”一个男音从门外传来。 声音很浑厚，很有磁性。

“我不认识你，你肯定是走错门了。”她有点恼火，因为自己的思绪被打断了，宁静也被打破了。

“我认识你， 在你还在母腹里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你未出母胎， 我就把你分别出来了。”他缓缓地答道。（耶利米书1:5）

  这是谁呀？他讲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听声音还不老，他怎么会知道我， 认识我？女子心里嘀咕着。“对不起，先生，我没有请清洁工。你肯定是走错门了。”

  “没有错。不是你选择了我， 而是我选择了你。”他朗朗大声说。（约翰福音15:16）

  女子有点害怕了。这会是谁呢？他怎么选择了我？我好端端的，要什么清洁工呢？她很犹豫， 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又等了一会。

  “咚，咚， 咚！”门又被敲起来了。门外的人说：“请开门。看那，我站在门外叩门， 若有听见我声音就开门的， 我要进到他那里去。”（启示录3:20）

  她听见了。不知道是应该相信他还是不信。毕竟她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奇怪的清洁工。好一会她犹豫地说：“我的家还好，不需要清理。 谢谢你。你还是走吧。”

  “你该醒醒了。看看你自己的房子。里面多年未清扫， 已经堆满了垃圾，灰尘到处都是，连蜘蛛网都爬满了每一个角落。 那些网已经把你紧紧地缠住，使得你不能脱身了。你还说你不需要清洁吗？”他不紧不慢地说。

 

  咦， 他怎么知道我屋子里面的情形？ 好像他有双能穿墙透壁的眼睛似的。他怎么知道我不能脱身， 被束缚了？但是很久都没有人与她说话了。 这个人的话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有功效， 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甚至魂与灵，骨节与骨髓都能破开似的， 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希伯来书4:12）女子心里的防备不知不觉地松懈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心如有一股暖流升起，冰冻的土地开始解冻。 她好像活过来了似的，又能感觉，又能思想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吸引到门边来。可是， 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工作，哪来的钱呢？

 

  “先生，对不起， 我没有钱付你的工钱。你还是走吧。”女子小声地说。 她觉得自己很羞愧。

  “不用担心，我不用你付钱， 即使你有钱， 你也付不起。这就算是我给你的一个礼物吧。”（以弗所书2:8）他很诚恳地回答说。

  天下有这么美的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会给自己一个礼物？“你干嘛给我礼物？”女子冲口而出。 话一离开口， 她就后悔了。自己这么这样莽撞呢？人家又不是恶意的， 免费给你打扫屋子还不好呀！

  “我给你打扫是自愿的。我做一切事都是按我的意思行， 照着我的旨意预定的。”他温和地说。（以弗所书1:11）

旨意？ 什么旨意？他讲话好像他是一个国王似的。不知怎地，他的话有一股权威，使得人不得不信服。她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门栓上，把门打开了。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闭起了，因为外面的阳光太亮了！她已经习惯了黑暗，这光几乎使她眼盲了。等了好一会， 她才把眼睛睁开，看到了面前的人。他个子很高，眉清目秀， 双眼亮亮的，深深的，似一潭看不见底的湖， 充满了智慧。

  清洁工笑了笑。他的笑很文雅，很高贵。“我可以进来吗？”

  “哦， 当然， 当然。请。”女子急忙回答， 为自己的不适应感到不好意思。

 

  他走进来， 把阳光也带了进来。“咳， 咳，”他用手捂着嘴，咳嗽起来。“你这里实在是太脏了。”可不是吗，进来的光线把空中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屋里又黑又闷，一股霉味。

  女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低着头， 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从哪里开始呢？”年轻人温和地问。

  女子惊了一惊， 抬起头看他一眼。他可是很认真的， 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好吧，这边请。”她用手指了指右边的走廊。

 

  屋子很大， 有许多房间，每一个房间的门上都有一个牌子。越往里走，越黑暗， 而且似乎被烟雾笼罩似的， 看不清楚。女子也不知道到底总共有多少个房间。刚刚以为是到走廊的尽头了， 结果又冒出许多新的走廊和许多房间来。

 

  他们停在一个门口边。门上挂在一个牌子“伤痛”。女子抬起眼，看着门，犹豫不定。这么多年来，她把所有的伤痛全都塞到这里来，把房间挤得满满的， 已经无地可容了。她不敢打开门， 生怕里面的“伤痛”泄露出来。她的神情黯淡，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鼻子也塞住了。她要开口说话， 可是未语先曀，喉咙里像有一块硬块堵住似的。年轻人看看她，轻轻地问道：“你肯定要从这里开始吗？”

 

  女子抽了一下鼻子。脊柱挺了挺，用手把泪水擦了擦，说：“就从这里开始吧。因为里面太满了， 积累太多了。”

 

  他们推了门，走了进去。里面很黑，连一个窗户也没有。如果不是有从年轻人来的光，那么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墙上有许多斑斑驳驳， 重重叠叠的类似伤痕的东西， 有的地方结了痂， 有些地方还流着血水脓水， 有些地方是大大小小的裂痕。 还有一些地方像得了慢性炎症似的，长出一些不规则的肉瘤息肉。空气里漫着一股血腥味。

 

  年轻人看了女子一眼， 不说一句话， 就举起手里的扫把，从天花板开始扫起来。突然从上面掉下许多大大小小一块块的东西， 上面写着“冤枉”，“失意”，“冷淡”，“麻木”，“无助”，“绝望”，“苦毒”，“无奈”，“孤独”，“嫉妒”等等的字。他停下来，再看看周围的墙壁。不看则已，一看大吃一惊。从墙上慢慢地显露出很多字样，有“鞭伤”，“拳伤”， “踢伤”，“烫伤”，“淤伤”， “恶意中伤”， “诽谤，“侮辱”等等， 一下子天下各种伤痛的名字都一一涌现出来。新的旧的，隐的显的，大的小的， 满墙都是， 琳琅满目，令人惊骇不已， 毛骨悚然。他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她那么瘦瘦弱弱的，怎么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呢？那小小的肩膀，怎么能承担起这么多的重担呢？他心里悲叹， 对她充满了怜悯。他柔声地说：“如果你要哭， 就哭吧。世上也许没有人能够理解你， 但是我能理解你。哭出来，要比压抑的好。”

 

  女子再也忍耐不住，就抽抽涅涅地哭泣起来。这下可好，泪如大雨随即倾盘而下。她哭啊哭啊，任性地让心里的苦闷统统倒了出来。今天到底怎么啦？怎么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把心敞开呢？ 可是， 她顾不了这么多了。理解， 真是一种医治创伤的良药。年轻人一把把她抱住，对她充满了同情。女子无法控制自己，泪水鼻涕一股脑儿全倒在年轻人的肩上，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

 

  过了好长的时候， 像是几百年，几千年似的，女子终于停止了哭泣。年轻人慢慢地， 又清清楚楚地，一字一字地说：“你知道吗？凡劳苦担重担的人， 都可以到我这里来， 我就必使你们得安息。 我的心柔和谦卑。”（马太福音11:28）

 

  真的。 女子真的感觉到自己终于得到安慰了。她那漂流不定的心，似乎找到了定根点。被理解的感觉真好。泪水流过之处，就把空中地上的许多尘埃都洗净了。她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也一下轻省许多。“好点了么？”年轻人轻轻地问道。

 

  女子抬起头来，有点羞涩地说，“好多了。”她终于难得一笑了。 年轻人紧紧地盯着她，说：“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时很可爱，很美。”  女子不吭气，虽然知道自己并不美， 但是听到这话， 还是很中听。

 

  两人又往旁边走过去。这墙上写着“委屈”， 有高低不平的暗红的痕迹。有些愈合了， 有些还在愈合中， 有些还是咧着口子。年轻人手中的鸡毛扫正要往上扫去，女子就一下扑上去，掩盖着，口里急急忙忙地说：“不要，不要！”

 

  “为什么？”年轻人问， 停下手来。“有什么地方你不肯清理吗？”

 

  女子不语，只是紧紧地捂着这块地方。年轻人又看了她一眼，耐心地等她一会， 才说：“你捂住它不等于它没有了。你知道对慢性溃疡，一个医生是如何医治的吗？得动手术。除非你能忍痛清理， 否则它不会好。你信不信我有能力在清洁时，也医治伤口？我不仅仅是清洁工， 也是医生。”

 

  女子默默地瞧着他， 心里像翻了五味瓶一般。医生？ 这是怎样的一个医生呢？自己内心的伤又如何得到医治呢？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孤独无依，世上有几个人能理解她呢？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她呢？又有几个人能信得过呢？我能信他吗？他可信吗？她记起来他的一场话，自己的一场泪，是怎样的把自己的重担挪去，好像面前这个人真有神医的本领似的。 她开始有点信了，嘴里喃喃地说：“你若医治我我就得医治，你若拯救我我就得拯救。”（耶利米书17:14）

年轻人笑了，“有信心就好。正如经上所记的，‘义人因信而活。’知道吗？现在让我看看。”

 

  女子往旁边靠了靠。后面的墙上显出这些字样 “笨蛋”，“贱人”，“废物”，“愚蠢之极”等等。每次一个字样出现， 就如一把锋利的刀，往女子身上割去，她顿时鲜血就如泉涌。一个字样退去， 另一个就跟着出来，好像霓虹灯一样。女子呻吟着，冷汗一滴一滴地从头上掉下。她脸上苍白，手脚冰凉，快要晕过去了。

年轻人一把抓住她，摇着她， 大声地喊道：“你醒醒！醒醒！你就相信这鬼话吗？谁对你说这些鬼话的？你都信了吗？”

 

  女子被摇得东摆西晃的，像是晕车晕船似的。“我不信又怎样呢？如果谎言重复一千遍也会成为真话。我能不信吗？”

 

  年轻人紧紧地抓住她，大声说：“你怎能信这鬼话呢？他是谁？他不过是个人，一个罪人！他有什么权利对你这样说！魔鬼也许利用他来折磨你。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怎能相信这些鬼话！难道神说的话不比人说的话更真实吗？”

 

  “神怎样说我的呢？”女子喘了一口气，眼睛惘然的看着前面，如同看真空似的，却什么也看不见。“创造你的耶和华，造你的那位，现在是如此说，‘你不要怕，因为我救赎了你。 我曾提你的名召你，你是属于我的。’”（以赛亚书43:1）年轻人停了一会， 又继续说：“你是属于神的， 是祂所喜爱的，是祂所挑选出来的。你在他眼中是可爱美丽的。 这还不够吗？”

 

  女子口呆目瞪地看着年轻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烂人，笨蛋。自己也有骨气尊严， 并没有贱到要乞求人一口饭吃。只是听多了，就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连自尊心也丢掉了，搞得整天自卑自怜， 压抑的很。可是，自己真的是属于神的吗？是被神所爱，所保守的吗？

 

  年轻人看透了她的心思，提醒她说：“你还记得多年前的一个春日，你听到从天上来的声音，说‘我必不撇下你， 也不丢弃你。’还记得吗？”（约书亚记1:5）

 

  对了，自己是真的从天上得到这么个安慰。女子的记忆一下就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天。那声音还清晰如同在耳边。她犹豫地问：“真的吗？我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贱吗？我真的是被神所爱吗？”

 

  年轻人笑了。“当然！你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吗？你现在因信基督耶稣， 就是神的儿女……你们既属于基督，就是亚伯拉罕的后裔，是照着应许承受产业了。（加拉太书3:26,29）神的儿女， 那是多麽荣耀的称号。你怎么会相信你是污七八糟的人呢？如今你们奉主耶稣基督的名，并借着我们神的灵，已经洗净，成圣，称义了。”（哥林多前书 6:11）

 

  真的吗？我真的成为圣洁，成为神的儿女了吗？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是在幻觉。 她急忙抓住年轻人的手， 说：“你不会骗我吧？”年轻人咧开嘴笑了。“我怎么会骗你呢？我讲的都是真理。在我里面完全没有黑暗。”（约翰一书 1:5）

 

  哦，那么我就不是贱人了， 我是圣洁的，是神的儿女了。女子长长地伸了一口气。奇怪，墙上那些暗红的伤口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变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印记。连原来对别人的恨也消了许多。

 

  想到恨， 她觉得心里突然抽搐起来。她忘不了当时受伤的情形。 她恨伤害她的人。 而且这种恨已经深深地压下来， 使得她变得麻木， 变得淡漠，压抑。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居然会恨别人。恨自己的恨。一时她的心里充满了苦涩。

 

年轻人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说：“你在恨， 是吗？”女子又一惊，知道自己的任何掩盖在他面前都没有用， 就坦白地答道：“是的。我恨别人，更恨自己。”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恨就像一条毒蛇，会把你毒死缠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神里找到立足点。如果你知道神爱你，其他人说你是什么也没有用。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但是神爱你，这就足够了。更何况有那么多的朋友亲人在爱你呢！如果你学会宽恕，你就有了解毒剂。”年轻人肯定地说。

 

  “宽恕？宽恕？我怎么能宽恕？他伤我那么深，我能宽恕他吗？”女子有点来气了。

 

  “能， 你能！一定能！你知道你犯了多少罪，神都宽恕了你吗？你记得耶稣在十字架上说的话吗？他说：‘父啊，赦免他们， 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路加福音23:34）他那时候是被这些人痛打了一个晚上，又被钉上十字架， 而且他是完全没有过错的。如果神宽恕了你，你难道不能宽恕别人吗？况且，他是一个罪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恨一个这样不自知的人吗？”

 

  女子震动了。她想起自己读到这段经文时是多么的感动，是如何的泪流满面， 是如何地为主耶稣的爱所抚摸。如果换成自己， 早就咬牙切齿，对他们诅咒报应了。而且，自己并不是一个纯洁无罪的人，而就是那位把主耶稣钉上十字架的侩子手啊。如果自己没有犯罪， 耶稣就不需要为我而上十字架了。她想象自己就是那用钉子把主耶稣的手和脚钉在十字架的罗马兵丁，一锤敲下，又一锤敲下， 主耶稣的手和脚一阵又一阵的抽搐痉挛，祂所受的一阵又一阵的切心的疼痛， 祂吃力地所呼的每一口气……而祂在这个时候还慈眼看着自己，平平静静地为自己像父神求宽恕！ 何等的胸怀！ 何等的爱！她真的震动了，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的。如果连自己这么一个侩子手，主还宽恕，难道自己不能宽恕别人吗? 别人再伤害自己， 毕竟还没有杀死自己啊。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一想，你自己是不是完全没有过错呢？”年轻人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女子又大大地震动了。是啊，我自己也有过错。 过去自己出口伤人的情形一幕幕地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显现。自己的骄傲，自负，狂妄，自以为是，自我为中心，居高临下的样子，生平第一次看的， 原来是那么的丑陋可恶。 为什么对别人的错耿耿于怀呢？如果自己有错，为什么不愿意去改呢？为什么自己就那么骄傲， 不肯对别人道歉呢？一时间她觉得很内疚，为自己对别人的亏欠而内疚，为自己的傲慢而羞愧。她低着头不吭声， 两手反反复复地搓着。她突然有一个冲动， 要面对面地向被自己伤害过的人道歉， 要请求他们原谅自己。当然，她也原谅了伤害自己的人。这个清洁工真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叫人为罪， 为义， 为审判，自己责备自己。 （约翰福音16:8）他到底是谁呢？她觉得自己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奇怪的是， 那条恨蛇就像被重击于头一样，一下软下来，不能抬头了。她不去记恨人了。她从恨的捆绑中得到了释放。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房间的侧面开了一扇窗子。 阳光从外面照进来， 把室内照亮许多。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已经是黄昏了。“这样吧，”年轻人说，看看女子。“你看，我们已经扫了不少地方了。今天就到此，好吧？”

 

  “好。太谢谢你了。我心里还有很多地方很脏好黑暗。谢谢你给我光照， 使我能看见。我不知道如何谢你才好。”女子很感激。

 

  “我下次再来时，你会欢迎我吗？”

 

  女子抬起眼睛看看他。怎么不欢迎呢？如果没有他， 自己还在自怜自卑呢。感恩还来不及呢。“当然！我到那里去找你呢？”年轻人又开心地笑了。他有那么多的笑。好像他就是一个乐泉似的。“其实要找我也不难。正如经上说的，‘这道离你不远，正在你口里， 在你心里。’”（罗马书10:8）

 

  女子依依不舍地把年轻人送到门口， 又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跨过门槛。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走出门了。这一个发现非同小可。她知道那个把她困住的篱笆没有了。她从囚禁中出来了！她自由了！她太高兴了。这个人是谁呢？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把她从捆绑中释放出来！ “对不起， 我忘了问你的名字了。 你不会觉得我很不礼貌吧？”女子有点不安地问。

 

  “哦， 我的名字叫保惠师，真理的灵。”（约翰福音14：16， 17）年轻人很快地回答说。

 

  “我觉得你太神秘了。你就像一股风一样，不晓得你从哪里来， 往哪里去。（约翰福音3:8）下次你什么时候来呢？”女子又问道。

 

  “你要找我， 就必找见。因为凡祈求的， 就得着；寻找的， 就寻见。再见！下次见！”（马太福音7:7）话一说完，年轻人就不见了。

 

  女子站在春天的园中。 雨停了。阳光出来了。周围的空气清新透明。她觉得自己活过来，又能嗅到空中的金银花香了。小鸟的歌唱得多么委婉清脆啊！她跑回家，梳洗一番，又往身上洒了一点香水。那是玉兰花的香， 多么沁人肺腑。上一次闻到这香气，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微笑着走出了门。

 

  一只美丽的蝴蝶从茧中出来， 又展翅飞起。不用羡慕庄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