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关于冯骥才的《三寸金莲》评论
——兼回复冯老师的学生网友管淑珍老师
八十年代中期,我应邀出席《文学自由谈》编辑部组织的“青年文学评论组”讨论冯骥才《三寸金莲》的座谈会。
因为管大姐是冯老师的研究生,一日,谈起此事,管老师很想看到这组讨论《三寸金莲》的文章。近日在家翻箱倒柜,终于在一捆待处理的旧书中找到。因为文章评论当时是四个人(李治邦现任天津群众艺术馆馆长,苏纪讯现任编辑,王向峰现为学者)未经人家允许怕有不便,只将我的评论(刊于《文学自由谈-1986年第6期》《中国人再也不能裹足不前了》)摘录如下。
《三寸金莲》这篇文学作品不是就脚说脚,作者在这方面的用心是很独到的,也是很成功的。当然,我们“谈臭脚”不能“捧臭脚。”——冯骥才写脚,就是要揭露封建社会。正如《书前闲话》中所说,:“小脚里头,藏着一部中国历史。”作品在这一点上开拓的是很深的。正所谓人人意中所有,人人笔下所无。作者就是从这样一个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脚中,独辟蹊径,开拓探索的。上了点年纪的人开玩笑时爱说“扣四亮一(老天津话,指老太太的小脚儿)”,就是指扣进四个脚趾头,露出一个脚趾头来的小脚。我们知道这些也见过这些,可是我们没有写,而冯骥才写了,并且恰恰写在改革的时代。我觉得作者是有一番用意的,那就是说,尽管在我们今天裹脚布已经进入历史垃圾堆,但是作为封建封建束缚的无形裹脚布还有没有呢?那些以丑为美,渴望历史沉渣浮起的人还有没有呢?那些仍想用“裹脚布”去束缚人们精神和生活的人还有没有呢?我想作者就是要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冯骥才用大块笔墨去描写裹脚,我想这在艺术上是有考虑的。会使读者看到一幅封建社会的风俗画。而且这幅风俗画同样也是折射现实生活地一面镜子。使我们不禁要思索,这个丑恶的东西,我们现在还有没有,这些意识还存在不存在,这块土壤还滋生不滋生这种病菌。有形的裹脚布就是无形的枷锁。这些都是作品内涵的所在。一个国家要进步,就得扔掉各种各样的裹脚布,(才能)健步如飞的前进。
这篇小说的核心涉及一个美与丑的问题与一个真与假的问题。作者在《书前闲话》里已经说过:“说假全是假,说真全是真;看到上劲时,真假两不论。”他用扑朔迷离的手法,让读者自己去领悟,领悟到哪儿就算哪儿。他写那么多丑的东西,就是要表明封建专制社会让人把丑当成美。作为今天的人们就应该扔掉这些丑的东西——但是今天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是美。至于这篇作品的价值,历史自有公论。这篇作品也有一些不足之处,但我不同意有些报刊的观点,说什么过于宣扬……什么美丑不分等等。
我认为冯骥才没有把弋香莲作为重要人物来写,而是有所发展,写了一个潘妈,这是个封建主义卫道士的形象,最后抱着十几双小鞋自杀了。另外,作者还写了弋香莲的闺女牛俊英——大脚姑娘牛俊英当得知弋(香莲)就是自己的母亲时,亲自到灵堂前赔罪。就这样,一颗刚刚破土的小苗也夭折了。这两个人物,作者是用了一番苦心的。潘妈这个人物,在文中被描写成黑乎乎的一团,来无影去无踪,是封建社会的一个魔影。而牛俊英这个形象相比之下是明亮的,然而最后还是像封建势力妥协了。作者设计这两个人物,就是要说明中国的封建土壤是不易铲除的。作者正是以其《三寸金莲》中深刻的内涵力量来作为一篇讨伐封建势力的檄文,中国人再不能裹足不前了。
文/魏定渤
摘自1986年第六期《文学自由谈—中国人再也不能裹足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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