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斯提波:感觉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对话苏格拉底
(2018-05-30 23: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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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你反感智者,原因之一就是他们通过给别人讲课收费,这种说法没错吧?
苏格拉底:
是的。这是堕落。
记者:
讲课也是一种劳动,按劳取酬天经地义,在我今天这个时代,给别人讲课收钱,听别人课付钱,再也没有比这更平常的事情了。
苏格拉底:
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猛烈批评智者们讲课收取费用没错,但当我发现我的一些学生给别人讲课也收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我绝不干这事。
记者:
明白。据说阿里斯提波就是你的学生中第一个向受教育者收取费用的,对吗?
苏格拉底:
是的,他曾经提出要与我分享这些钱,被我拒绝了。
记者:
阿里斯提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格拉底;
此人也属于五湖四海类型的。他出生于地中海南岸北部非洲的居勒尼。
记者;
非洲?
苏格拉底;
是的,北非洲,是希腊城邦的海外殖民地。在成为我的学生之前,阿里斯提波已经是一位满腹经纶的学者和很有教养的演说家了,他也是一位历史学家,写过一部三卷本的利比亚历史和一部包含二十五篇对话的著作。
记者:
一些史料说此人很独立,经常和你争论,脸红脖子粗的?
苏格拉底:
是的。不过关于阿里斯提波具有哪些成型的理论,我还真不知道,尤其是我死后以后的情况。你说说如何?
记者:
阿里斯提波是一个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看不上犬儒学派们的生活方式,而是主张人们要去寻求现实事物所能给予的快乐,而不去费力追求实现不了的快乐。他喜欢寄生在西西里僭主狄奥尼修的宫廷里,享受各种快乐,此人对各种场合、时间和人都能应付裕如,任何情况下,都是左右逢源,得心应手。此人还颇具大丈夫气概,为了能得到属于他自己的快乐,也能做到忍辱负重,能屈能伸。
苏格拉底;
我相信,我曾经听有人骂他是“国王的哈巴狗”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记者:
是的。为了能在狄奥尼修的王宫里呆下去,国王朝他吐唾沫,他也能忍住不发火,还潇洒地说“渔夫为了捕到一条小鱼不惜让海水溅身,我要捕一条大鱼,有什么不可忍受的。”
苏格拉底;
真有能耐!说说他的理论。
记者:
阿里斯提波建立居勒尼学派,他的哲学本质是一种感觉论。
苏格拉底;
感觉论?
记者;
是的,他主张感觉是标准,只有感觉才是可理解的,不会错的;而引起感觉的事物都不是可理解的,不是确实可靠的。
苏格拉底;
有点相对主义的味道了。
记者;
阿里斯提波说,我们感觉白或甜是一种我们确实无可争辩地陈述的东西,但是,产生这种感觉的对象是白或是甜却是不能断言的。因为个人的感觉状况很不一样,得黄疸病的人看什么都是黄色的,得眼结膜炎的人看什么都是红色的。因此他认为感觉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透过感觉去判断、探究现实的对象事物的本性是没有意义的。
苏格拉底:
如此说来,他肯定会说,关于判断对象事物,并不存在人类的共同标准了,是不是?
记者;
是的。
苏格拉底:
就是不可知论。最起码说已经有不可知论的思想倾向了。他还有什么观点值得说一说?如伦理学方面的……
记者:
阿里斯提波在伦理学方面的原则是:快乐是善,痛苦是恶。
苏格拉底;
有什么具体内容呢?
记者;
在他看来,感觉是人的身体和灵魂内在体验的两种运动状态,或者说是两种表现形式,快乐是一种,痛苦又是一种,前者是一种和谐而平和的状态,后者是一种粗糙难受的状态。快乐状态令人惬意,痛苦状态令所有的人反感。
苏格拉底;
身体有快乐和痛苦,灵魂有快乐和痛苦,那到底是身体的快乐重要,还是灵魂的快乐更重要呢?
记者:
在阿里斯提波看来,灵魂的快乐和痛苦是从身体的相应部分来的,所以身体的快乐才是生活的目的。人的本性就是要追求个人的特殊的快乐,人生的幸福就是要达到这种特殊的快乐为目的。我们年轻时即本能地被快乐所吸引,获得快乐并无所求,尽力避免它的反面——痛苦。快乐即善,即使它产生于不易觉察的行为之中,即使行为是不合规范的,也是善的。总之,在他看来作为一种内在的体验,个人的“特殊的快乐”特别是身体的快乐合乎人的本性,这就是善和人生的目的。
苏格拉底:
享乐主义色彩很浓厚啊!
记者;
是,但也不全是。就人生理想来说,阿里斯提波也提出了与犬儒学派不同的主张。
苏格拉底:
我想听听。
记者:
他反对苦修苦练,主张凭借智慧求得快乐。他认为现实生活中痛苦是不可避免的,并不是每个智慧的人都生活快乐,每个愚蠢的人都生活痛苦,只能说大部分是如此。个人只要享受特殊快乐就够了。行为不必注重动机,而要注重效果;即使动机荒谬、不仁慈,只要能求得快乐也是美德,因此美德有时也可实现于愚昧的行为之中。慎重节俭固然是美德,但也只是因为它们能够获得快乐的效果才是德。人们追求财富并不是为了财富本身,而是因为它能产生快乐。因此贤人虽然也感受痛苦和恐惧等自然情感,但总是努力避免嫉妒、虚情、迷信等空虚的意见,设法摆脱痛苦和恐惧,预见惩罚而不去做错事和恶事。总之,他的理想就是个人追求现实的快乐,避免痛苦乃至社会责任义务而实现个人自由。
苏格拉底: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啦。
记者;
是的。阿里斯提波只想过一种悠闲怡静的快乐生活,既不愿统治人,也不愿受人治理;因为被人统治要忍苦耐劳。而做统治者如果不能为人民提供必需的东西也要遭受谴责,给自己和别人都带来麻烦。
苏格拉底:
看来此人对政治不感兴趣?
记者:
是的,他认为政治生活愚不可及。他不愿从政,也不愿把自己关闭起来做国家公民,而只愿安逸自由地到处周游做客。他表示:我并不是一个拥护奴隶制的人,但我可以为有一条我愿意走的中庸大道,这条道路既不是通过统治也不是通过奴役,而是通过自由,这是一条通往幸福的光明大道。
苏格拉底:
其实就是懒虫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