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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遇险

(2022-05-02 21:52:06)

丝路遇险

袁维学

 

中国和巴基斯坦是“全天候”的朋友。两国外交、经济、文化交流颇为频繁。

20004月,巴基斯坦民间遗产研究所所长阿克西·穆夫迪告诉我,他们拟于9月份在巴基斯坦北部地区吉尔吉特和罕萨举办“国际丝绸之路节”,并希望中国新疆能派艺术团和民间艺人参加这一盛会。我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厅联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厅很支持这一创意,决定派喀什市歌舞团赴巴访演。穆夫迪决定,他、我和吉尔吉特市的财政秘书阿克特尔·布哈利三人从陆路驱车前往喀什挑选节目和商谈有关事宜。

712凌晨5点,我和穆夫迪乘吉普车由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出发前往吉尔吉特。这条路穆夫迪已走过多次,但我却是第一次。这条路上的文化古迹和自然风光对我来说都很新鲜。穆夫迪很理解我的心情。他说,路上的一些著名景点都停下来让你观赏一下。

我们将从中巴友谊公路到达中国。中巴友谊公路始建于20世纪70年代,是中国援助巴基斯坦的建设工程,全长1300公里,中国称它作“中巴友谊公路”,巴基斯坦称之为“喀拉昆仑公路”。我们将沿印度河而行,跨过喜马拉雅山、兴都库什山及喀拉昆仑山三大山脉,然后经由全世界最高的关卡--红其拉甫山口,进入新疆的喀什。喀什是中巴友谊公路中国段的起点,终止于红其拉甫山口中巴两国交界处,长415公里,平均海拔3000米,最高处红其拉甫达坂达4773米。

中巴友谊公路与古丝绸之路走向基本一致,都穿行在崇山峻岭的一条迂回曲折的峡谷中间。古代丝绸之路东起长安(今西安),沿渭水西行,循着河西走廊至敦煌,由敦煌分南北两路:南路从敦煌西南出阳关,至楼兰(今若羌东北),沿昆仑山北麓西行,经于闐(今和田)、莎车等地到达葱岭(今帕米尔);北路从敦煌西北出玉门关,至车师前王庭(今吐鲁番),沿天山南路西行经龟兹(今库车)、疏勒(今喀什)等地到达葱岭。从葱岭又分成两条路:一条南下印度,一条西进巴基斯坦。

吉普车在离开伊斯兰堡四个多小时以后在一处废墟前停了下来。穆夫迪对我介绍说:“这里在佛教兴盛时期是一个大寺院。法显的《佛国记》中对此处有记载。”

法显(约334420),中国东晋高僧、丝绸之路的开拓者、第一个到巴基斯坦的中国人。公元402年访问了乌苌国(在今巴基斯坦北部斯瓦特河流域)、宿呵多国(今巴基斯坦斯瓦特)、犍陀卫国(在今巴基斯坦西北喀布尔河沿岸一带)、竺刹尸罗国(今巴基斯坦拉瓦尔品第西北的特克希拉一带)、弗楼沙国(今巴基斯坦白沙瓦)等地,开拓了中巴交往的先河,与当地僧俗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所撰写的《佛国记》是研究巴基斯坦历史、中巴交流史必不可少的宝贵资料。

这里虽然已成了废墟,但当年繁华的景象还依稀看得出。高大的窣堵波(原形佛塔)较为完好地屹立着。它是由小石块垒起来的,约有30来米高。虽然表面有些石块脱落,但却无损它的雄伟。它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战乱,目睹了残酷的人间沧桑。

傍边山上有很大一片寺院遗址。几十间禅房的遗迹,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站在一间有房基而无房子的禅房跟前,注目观看。我似乎觉得它在对我说,当年,你们中国第一个来天竺取经的和尚法显就住在我这里。他待我很好,我也尽力地为他效劳。你这个后生没有忘记我这老朽,谢谢你。我情不自禁地从傍边摘了几朵野花,恭恭敬敬地放在过去和尚们放灯的地方,也算作供养吧。

到了印度河畔,我们又停了下来。穆夫迪指着印度河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在打败波斯王大流士三世后,于公元前327年南下印度。他们就是在这里渡过印度河往塔克西拉方向去的。……”

我还没等他说完,就问道:“听说巴基斯坦北部的卡拉什族就是古希腊人的后裔,是吗?”

“是的。这个民族有它自己的宗教,政府从来不干预他们。 穆夫迪回答说。

吉普车行驶在印度河左边的喀拉昆仑公路上。路越来越难走,也越来越危险。左边峭壁,右边深渊,河流蜿蜒,道路崎岖。

吉普车经过一座桥梁。我看到桥墩上精美的汉白玉石狮,非常兴奋。一看便知,它们是出自中国工匠之手。我感到很亲切。可惜,有一尊石狮不翼而飞了,只剩下桥墩。我想,可能是哪一位巴基斯坦艺术爱好者,把它当作艺术珍品收藏起来了,或者把它当作是巴中友谊的象征而放在了自家的门口以向来访者炫耀。不过,我的心里总是有点儿惋惜。

当吉普车离开了印度河来到一个山谷里的时候,穆夫迪领我去看一处古迹。有几块硕大的石头,上面刻着文字和画图。

我问穆夫迪:“这是什么文字?”

“这是巴利文,古代佛教徒用的文字。”

“哦。”

“这是佛教徒经过此处留下的痕迹。”

我仔细地看了看,文字不规则,这儿一段,那儿一段,也非是一个人手迹。还有狗、鸡、羊等图形。我想,古人是不是也像现代有些人一样,在一些名胜古迹处写上“某某到此一游”?我仔细寻找,看是否有法显或其他中国和尚留下来的痕迹,但没有找到。可能是他们太谦虚,不愿意留下姓名吧!

我虽然没有在石头上写上“袁某到此一游”,但我也让穆夫迪给我拍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夕阳西下,但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很远的距离。天越来越黑。我们摸黑前进。四周一片黑暗。周围没有村庄,路上没有车辆。唯一的亮光就是我们的车灯。路很窄,万一不小心掉到下边的山谷里,那就要车毁人亡。我想,当年法显和玄奘经过这里时,前不巴村,后不巴店,如何度过漆黑的夜晚?坐着汽车尚且不易,徒步就更加困难了。

司机开了一天车,够辛苦的了,我真担心他太疲倦,或者打盹,但爱没能助,我们不能停下来在荒山野岭里歇息,也替换不了他。吉普车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爬行,一小时至多行驶30来公里。穆夫迪本来话挺多,但早已经说累了,坐在车上打盹。

夜里11点左右,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吉尔吉特。在途中坐了将近18个小时的汽车,到了住地已经完全筋疲力尽了。

次日上午,我们又坐吉普车继续前进,在罕萨小息。罕萨原先是一个土邦,由罕萨王管辖。现在土邦已不复存在,但罕萨王的后裔在当地仍很受尊重。罕萨距我国新疆直截距离仅有30余公里。它被喜马拉雅山所包围,是一个狭长的山谷,长161公里,宽5公里,居民4.5万人。这里风景如画,恬静如诗,人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自给自足,与世无争,宛如 “世外桃源”。这里居住着塔吉克族人,他们与新疆的塔吉克族人操同一种语言。他们与新疆的塔吉克族人有何渊源关系,尚无人去深入研究。是否是古代新疆的塔吉克族游牧民游牧到此,见此处环境优美,乐而不归?不得而知。不过,他们现在是巴基斯坦居民。

喀拉昆仑公路从罕萨到红其拉甫山口是最艰险的一段路。山崖陡峭,道路崎岖,经常滑坡,是事故多发地。

离开罕萨不久,穆夫迪就指着对面的山坡说:“你看,那就是古代的丝绸之路。”

对面褐色的山崖上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陡峭,顺山势往前延伸。可以想象,走在那样一条路上是多么的艰难和危险!古代商旅就是从这条路上冒着生命危险把中国丝绸运往其他国家,又把其他国家的货物运到中国。也就是这条险路沟通了中外文化交流。

喀拉昆仑公路不是沿着古代丝绸之路修筑的,而是在它的对面。坐汽车行驶在柏油路上都觉得腰疼腿酸、担惊受怕,可想走石头路的人有多困难?古人从没有路的山涧里开辟出一条路,很了不起;今人凿山铺路,也同样了不起。实际上,喀拉昆仑公路是用中巴两国人民的血汗构筑起来的。每修筑一公里公路就牺牲一位中国的好儿郎。我身临其境,深感筑路者的艰辛。

下午,我们到了靠近中巴边境的巴基斯坦的口岸苏斯特。苏斯特是巴基斯坦的一个边陲小镇。镇上许多商店都卖中国的日用品。由中巴友谊公路过来的游客或商人都在此办理入境手续。它与中国的口岸塔什库尔干隔山相望。

我们到后,听说上午在离这里12公里的地方发生了塌方。车辆、行人无法通过。我们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明天情况好转,我们能顺利过去。

第二天早晨,我们打听路况,山上还在往下面掉石头。我们很着急,因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厅和喀什市文化局的人在红其拉甫哨所等着我们。10点钟,我们实在等不下去了,就想愣冲过去。我们出发了。但到了现场一看,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左边是高山,右边是深渊,中间路上堆积着一、二尺高的大石头、小石头。山上还像下陨石雨一样往下落石头。我们向当地人打听,方知,此处经常出现滑坡。据说山顶上有熔岩,向外迸发,推动石头下落,便出现了这种状况。何时能够停止落石,谁也说不清楚。车子根本不可能开过去。我们只好折回。中饭,食而无味;心情,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

下午1点左右,前方来人说,大石头已经不落了,小石头还在往下落。我们与当地人商量决定:我们从这儿乘车到出事地点,然后从石头上走过去,到了那一边,再乘另外一辆吉普车前进。行李由当地人给我们送过去。

1点半左右,我们来到了滑坡地点。我举目观看,山上还在不断地往下落石子。我们决定冒着危险冲过去。阿克特尔•布哈利第一个冲向前去,一路小跑。我顾不及看他,紧跟其后,穆夫迪也跟了上来。我小跑前进,但脚下石头高低不平,根本跑不动。既要照顾脚下,又要看着山上落下来的石头。这一段路足有二百多米长。心里紧张,脚底无力,跑有50米就已气喘吁吁了。我突然听到后面一片嚷嚷声,听不清人们在说什么,来不及回头去看,也顾不及去想,只顾拼命地往前奔。我忽然看见一块大石头在我头上方冲着我滚了下来。我拼命地跑,想躲开它。由于跑得过猛,摔倒了,爬起来又跑,又摔倒,再爬起来跑,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快过去的时候,又摔了一跤。到了平坦的路段,有两个人扶着我离开了危险区。我喘息了半天,才有点返过来。穆夫迪也过来了。我看到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大!”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等他呼吸稍微平和一点儿的时候,说道:“我在后面见到一块大石头冲着你滚了下来,就使劲地喊叫你注意,可你一点儿都没听到。你真命大,那快大石头,在离你一、二十米的地方被另一块更大的石头挡了一下,它就从你的头上方跳过去了。我担心死了!”

这时,我看了看自己,衣服上都是泥土。我的脸上被石子划破了三处,流着鲜血,泥土和鲜血已掺和到了一起。腿上和腹部也有多处伤痕。这一切都是小意思了,起码命保住了。一场多么惊险的拼搏!

我们坐上一辆准备好的吉普车,继续前进。两边山上光秃秃的,基本不见绿色。山涧里偶尔能见到几棵小树,些许小草,见不到飞鸟,听不到鸟鸣。感觉到车外风挺大。气候变化无常。刚才还有阳光,等到了红其拉甫山口时,突然变成了阴天,下起了小雪。我们到了山脊线,即国境线,吉普车停了下来。我们下了车。路旁立有两个界碑,面向巴基斯坦一面是英文铭文写着“巴基斯坦”字样。朝中国一面用中文写着“中国”字样和鲜红的国徽。我见到中国两个字和中国国徽感到无比亲切,心情非常激动。心里在说:“我到了祖国了!” 我像孩子似的专门走到两块界碑中间三不管的地方,叉开两腿,对穆夫迪说:“我一条腿站在巴基斯坦的国土上,一条腿站在中国的国土上,快给我照张像吧!” 我们所站的地方海拔4800米左右,风大,寒冷,不能久留。我们匆匆上车下山。离国境线一公里多的山坡下,有中国边防军的哨所。两位解放军士兵,冒着寒风,顶着小雪,俨然地站在那里。我们下了车。我见到他们像见到亲人一样,很高兴,同他们握手问好。他们穿着棉大衣,但手仍很凉,多么辛苦啊!

他们告诉我们,喀什市文化局和塔什库尔干县文化局的同志们从上午就一直在这里等候,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你们,下午2点钟,他们就回去了。我看了看表,下午4点钟。解放军士兵跟我们说:“塔什库尔干海关5点钟下班,你们快一点儿去,还来得及办入关手续。”

我们匆匆离开中国边防军的哨所。

在路上,穆夫迪对我说:“去年,就是在现在塌方的那个地方,一位德国妇女被山上滚下来的一块锋利的大石头拦腰截成两段,很凄惨!”

我想:如果我刚才被石头砸死,是否值得?

结论是:为了中巴友谊,为了对外文化交流事业,值得!

 

丝路遇险

古代丝绸之路遗迹(山上像裂痕一般的便是古代丝路)

丝路遇险

古代丝绸之路上的岩画

 

         丝路遇险

巴基斯坦斯瓦特佛教遗迹“窣堵波”

 

丝路遇险

巴基斯坦界碑

 

 

丝路遇险

中国界碑

 

 

 

 

 

袁维学简介

 

袁维学, 1945年出生于江苏宿迁。1969年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外语系。曾任中国驻泰国、巴基斯坦、菲律宾使馆文化参赞。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翻译协会专家会员。主要译著有:《悲哀世代》、《勇士》、《萨姬妲的爱与恨》、《真纳传》、《灵鹫山》、《中华六十景诗书画印集》、《诗书寄情清真国》、《袁维学书法集》、《佛国记校注》等。2001年曾获巴基斯坦总统“杰出成就奖”。 2010年中国翻译协会授予“资深翻译家”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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