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泡影

离古城昌格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德哈特赫扎拉的村庄。古时候这个小村庄是个很大的城镇。这里住着兰嘉部落。兰嘉部落的首领茂逑有八个儿子，两个女儿。他最喜欢小儿子迪杜。迪杜以“兰嘉”的名字为世人所知。他的风流韵事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茂逑的儿子们忙于耕种，田间管理，饲养牲口，连瘙痒的工夫都没有。但兰嘉是个爱玩的青年，家里的事，连手都不沾，整天在附近森林里和荒地里吹笛、唱歌。茂逑活着的时候，兰嘉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哥哥们，谁也没有勇气让他干活。但父亲一去世，他们就对他另眼看待。有一天，哥哥们召来了村里的老人，说道：“我们的父亲活着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过日子，但现在看来再在一块儿很困难，不如分家各过各的。”

大家都说这是个好主意。在分财产的时候，兰嘉的哥哥们又搞了个名堂：把好地留给自己，长久不种的荒地分给最小的弟弟。

兰嘉是个纯朴善良的青年。他哪里会识破这个花招？哥哥们说什么，他应允什么。因为他从未关注过农事，所以他分辨不出肥沃和贫瘠的土地。他在自己所分得的土地上辛勤劳动，然而却没有收获。村里的人都笑话他。德哈特赫扎拉村的青年都以自己的聪明而自豪。他们常想出新办法招惹他。最使他心碎的是嫂子们的嘲笑。这一切使他对祖辈的家乡产生了厌倦。他打算离开哺养他成长的地方。哥哥们一再阻拦他，但他主意已定，谁也拦不住。一天拂晓，他离开了家门。

第二天，他来到吉纳布河边。对面远处，昌格的清真寺的塔顶和庙宇的楼台在雾幕中依稀可见。一条船载着乘客准备渡到对岸。兰嘉想上船，船夫向他要船钱。他哪儿有钱，说道：“你不摆我过去，那我自己游过去。”

乘客们劝船夫说：“兄弟，摆这个可怜人过去吧，对你没有啥损失。”

船夫怜悯兰嘉的年轻的生命，让他上了船。船在清澈的河水里缓缓前进。兰嘉取出笛子，吹起了迷人的乐曲。船上有一张床。兰嘉问：“这是谁的床？”

船夫说：“是乔吉格的女儿赫尔的。这条船也是她的。她有时坐在床上在河上游玩。”

船上没有地方，兰嘉站了片刻，对船夫说：“我可以在床上坐一会儿吗？”

船夫允许了他。

隔了一会儿，船靠了岸。所有乘客都一一离去。兰嘉躺在床上直一直腰。因为他徒步旅行太累，所以一躺下就睡着了。

昌格城里长期以来住着希亚尔部落的人。乔吉格是该部落的首领。赫尔是他的女儿。兰嘉从船夫嘴里听到赫尔的名字，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这个名字他以前听说过。他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晚上，他坐在一棵榭星树下，嫂子们头上顶着水罐，从他旁边经过。她们看到兰嘉停了下来。一个嫂子说：“我们的小叔子什么时候结婚？”另一个嫂子说：“你别小看他，说不定他会与乔吉格的闺女赫尔结婚呢。”对此，大家吃吃地笑起来。嫂子们的嘲笑像针一样刺痛了兰嘉的心。他暗暗地下了决心，我要么真的与赫尔结婚，要么终生不娶。自那时起，赫尔的名字就埋到了他的心里。从船夫的嘴里听到赫尔的名字，他心里一怔。躺到赫尔的床上，他似乎觉得他已经真的得到了赫尔。

睡梦中，他耳朵里突然传来了大声说话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面前站着十来个姑娘，其中一位姑娘非常美丽，犹如群星中的月亮。白皙的脸色，水灵灵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她满面怒容。两片嘴唇犹如在冷风中颤抖的两片玫瑰花瓣一样，气得直哆嗦。眉头紧皱，眼里冒出火来。兰嘉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她吼道：“你是谁？干嘛躺在我的床上？”

兰嘉抬起头。他是个非常英俊的青年。眼睛里带有血丝。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兰嘉说：“我是个落难的旅游者。躺在你的床上确实是我的过错。”

赫尔听了他的话，怒气消了些，说道：“你从哪儿来？”

兰嘉简单的介绍了自己。

赫尔把女友们支开，自己坐到兰嘉的身边，听他讲述他的身世。他们聊了一会儿，赫尔走了。临行时，她说：“你就呆在这儿。我去跟爸爸说一说，让他给你找个活。”

乔吉格有许多牛。他需要一名牛倌。他让兰嘉给他放牛。

兰嘉每天都在吉纳布河边放牛。这儿是赫尔玩耍的地方。所以，他们俩一天总能见一两次面。女友们在场时，赫尔同他聊上几句便离去。若她单独一人，便一直几个小时呆在他身边。两人渐渐地产生了感情，要是不见面，就心神不定，若有所失。他们心中燃烧着爱情之火。然而，他们的接触引起了人们的议论。此事也传到了赫尔的父母的耳朵里，但他们信任自己的女儿，而不相信传言。

乔吉格有个弟弟，名叫盖度。他是个瘸子，是个心地不良之人，整天说长到短，造谣生事。他有一两次见到赫尔与兰嘉在一起谈话，便去告诉哥哥。乔吉格早就有所耳闻，现在又听盖度讲了此事，于是把兰嘉从家里赶了出去。

兰嘉走后，乔吉格的牛变成了问题。牛除了兰嘉，谁也管不了。另外，兰嘉走后，赫尔变得沉默寡言。有一天，她对妈妈说：“不管怎么着，也要把兰嘉叫回来。不然，我就不活了。”妈妈听了这话心软了，去对乔吉格说：“你的仇人想败坏我们女儿的名声。其实，她与兰嘉没有任何关系。听我的话，去把他叫回来。这样的佣人难得呀。”

乔吉格早已后悔不该赶走兰嘉，听了妻子的话，顺水推舟，说道：“他在哪儿？”

赫尔的妈妈说：“就在昌格。你要是同意，我今天就派人去把他叫回来。”

乔吉格说：“我同意。”

兰嘉当天便回到了乔吉格家，像以前一样放牛。虽然赫尔和兰嘉提高了警惕，见面十分谨慎，但瘸子一直在跟踪他们而且时常在哥哥耳边嘀咕。因为乔吉格了解他的为人，所以对他的话不予理睬。然而，有一天，乔吉格自己却看到了赫尔和兰嘉在一起谈话。眼见为实。他当即把兰嘉驱逐出去，并开始为赫尔筹备婚事。

离昌格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名叫伦哥普尔的村子。村里住着凯拉人。阿鸠凯拉是该村的首领。他早就为儿子赛达向赫尔求亲。但乔吉格赫尔年幼为由拒绝了他。现在他却主动向阿鸠凯拉提出此事。阿鸠凯拉知道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赫尔这样的儿媳妇，立刻派人去对乔吉格说：“既然你已同意这门亲事，我们有何异议？”

当赫尔知道她将与赛达结婚后，明确地说：“我除了兰嘉，谁也不嫁。”

但她是个女孩子，除了用哭消除心中的愤恨之外又能怎么办？她的话，父亲和哥哥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到了婚期，凯拉人十分隆重地前来迎亲。在乔吉格家举行了结婚仪式。

证婚人读完婚书，问赫尔：“你同意与赛达结婚吗？”

她明确地拒绝了。然而，对此谁也不在乎。证婚人读完婚书后，凯拉人硬把赫尔拉进轿子抬往伦哥普尔。兰嘉像影子一样跟着轿子，也来到了伦哥普尔。由于赫尔受到十分严格的监视，所以他们没有机会见面，只好悄悄地传信。

一天，兰嘉决定出家当和尚。离伦哥普尔不远有一座山，世人称为“尤基山”。山上住着一位闻名全国的高僧，名叫巴尔纳特。他的弟子遍布全国各地。兰嘉去拜他为师。

巴尔纳特为招收弟子规定了许多非常严格的条件。凡是要当他的弟子的人，都先得经过艰苦的劳动。但兰嘉却是另一种状况。他的心已被爱情的烈火融化了。当巴尔纳特知道兰嘉早已经历了出家人所需要经过的考验时，便立即同意收他为弟子。

兰嘉当了和尚后来到伦哥普尔。兰嘉在村外的一个小花园里搭了帐篷，打坐。

第二天，他手拿钵盂出去化缘，后来转到阿鸠凯拉家的门口。赫尔的小姑子莎哈迪是个顽皮而聪明的姑娘。她对和尚说了些使他恼火的话。他们俩发生了口角。最后，莎哈迪让佣人拿一把粗面给和尚打发他走，但兰嘉一直坚持要她亲手给他。莎哈迪拿着粗面来到门口，怒冲冲地使劲往钵盂里倒面粉，致使钵盂掉到了地上。兰嘉从其他人家化到的东西也全都撒了。双方拌起了嘴。和尚遭受女人们的嘲笑和谩骂，忧郁地回到帐篷。但在这整个骚动中，和尚肯定看到了赫尔，赫尔肯定也瞅见了和尚。

和尚走后。莎哈迪受到了良心的责备：“哎，我干嘛招惹这个可怜人？有些和尚很有法术。要是这个和尚会法术，诅咒我，那就糟了。”

她起初就怀疑和尚是兰嘉装扮的。赫尔的爱使他变成了疯子。莎哈迪向赫尔问了此事。赫尔明确地说：“对，妹妹，他是兰嘉。现在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莎哈迪的境遇与赫尔一样，她爱上了一个名叫莫拉德的俾路支人，但她不敢吐露自己的心事，因为凯拉人不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俾路支人。现在赫尔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她，她便想起了莫拉德，心里说：“我应该帮助他们俩。这样，也许我的目的也能达到。”

有一天，她来到和尚跟前对兰嘉倾吐了心事。兰嘉听了她的话，说道：“我仅仅考虑到赫尔才没有诅咒你。现在还有时间，你为僧人效劳吧，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莎哈迪说：“请你为我祈祷。”

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起来。

第二天，赫尔和女友们出去游玩。碰巧，她扎了根刺。莎哈迪叫嚷道：“不得了啦，赫尔被蛇咬了！”

赫尔被抬回家。家里人让她吃药，莎哈迪说：“村外的花园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个和尚，他会念治疗被蛇咬的咒语，快去请他，也许这个可怜人的命还有救。”

和尚来了。莎哈迪把他带到赫尔的房间，支开其他人。由于是夜间，除了莎哈迪、赫尔和兰嘉，别人都睡觉了。莎哈迪看到家里一片寂静，对兰嘉说：“现在正是逃跑的时机。我也与你们一起走。”

这时，门外传来了铃声。莎哈迪出去，看到莫拉德牵着骆驼站在门口，四个人悄悄地走了。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分手。赫尔和兰嘉前往德哈特赫扎拉。莫拉德带着莎哈迪朝自己的家乡去。

早晨，凯拉人发现夜里来的那个和尚变成了神仙，带走了仙女，而且莎哈迪也不见了，便派人四处寻找。莫拉德和莎哈迪骑着骆驼已经走远。而赫尔和兰嘉离开不远就被凯拉人找到了。他们被抓住带到法官面前。法官听了双方的陈述，做出了支持凯拉人的判决。兰嘉到地方官跟前去上诉。地方官十分认真地听了双方的陈述，说道：“赫尔被迫与赛达结婚。这种婚姻，宗教法律怎么也不会认为是合法的。所以，赫尔有想与谁结婚就与谁结婚的权利。”

兰嘉带着赫尔前往昌格。两人相信，现在乔吉格不会再反对他们结婚。到了昌格，希亚尔人让他们手拉着手，兰嘉受到了热情地接待。他们最后决定，兰嘉回德哈特赫扎拉去，带着迎亲队伍前来迎娶。兰嘉回到家乡后，哥哥们很关心他，准备迎亲。但希亚人找了一个机会，用毒药毒死了赫尔，送信给兰嘉，说赫尔得了重病，医治无效，离开了人世。

迎亲队伍正要出发，得到了这一消息。兰嘉听到赫尔死去的噩耗，“啊！”了一声，倒到了地上。哥哥们上去想扶起他，但他已变成了一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