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星期一谭倩老师脸上总掩饰不住内心的甜美。昨天与男友在县城分手后，再相聚的等待缠绵于心底。当下午第二节课1点50分的铃声响起时，她已捧着薄本脸含微笑地站在讲台前，喧闹的课堂一下静寂了。她如往常般地转身在黑板上工整地书写好课题，教鞭一指：“同学们，今天我们上新课，请读课题！” 学生精神抖擞、整齐响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第十八课——生命的跳跃”。孩子的状态和课题的内涵，谭倩又一次感受到职业的神圣、生命的灿烂。

   “……，一群斑羚羊逃到山顶无路可走了，前面是紧紧追上来的猎人，后面悬崖峭壁，对面是另一座山顶。羊群越挤越紧，小羊们发出咩咩地哀鸣声……”。孩子们很喜欢听谭老师的范读，她的声音委婉哀怨略显沙哑，很适合读这类悲伤抒情的课文。学生有的专注地看着课文，有的托着腮帮凝神地看着老师，脸上噙着泪水。

   “猎人们放下手中的猎枪，准备好绳索，准备上前捕获。突然，羊群里一阵骚动，挤挨着走动着，互相交换位置。不一会，猎人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斑羚羊们俩俩排好队，一只公羊边上站着一只小羊，或者一只公羊边上站着一只母羊……”教室里安静极了，女孩子有的已淌下眼泪，男孩子紧紧地握着小拳头，似乎自己就是那些勇敢的公羊，只有教室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

    “斑羚羊们后退几步，然后肩并肩紧挨着,朝对面的山顶飞奔跳跃过去，山谷里像划过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像一条条生命的弧线。有的跳跃过去了，站在对面山顶上回头向羊群们张望。有的却坠落下去，掉在对面山涧的树丛中，公羊挣扎着把自己的身体垫在小羊和母羊下面，让它们踏着自己往上爬，山谷里回荡着一阵阵悲惨的哀叫声……”教室里响起抽泣声，谭倩老师此刻也已双目含泪，轻轻地合上书本，抚摸着身边哭泣着的孩子的头。教室窗外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好大的风啊！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天开始如铅块似地阴沉起来。

    当谭老师刚返身走向讲台时，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女孩的尖叫声。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惊恐地离开座位，指着桌肚哇哇大哭——一只灰褐色满身起疙瘩的蟾蜍蜷缩在里面，张大着惊恐的眼睛。谭老师一时还没从刚才悲伤的情感中回转过来，但厉声喝问道：“谁放的？”同桌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站起身低头轻声答道：“我、我。”“哪来的？”“路上捉的，这二天好多好多呢。我错了。”男孩头垂得更低。谭老师缓了一下神情，继续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男孩嗫嚅道：“上星期五放学她告我爸爸了，说我作业没做，爸爸打我了。”谭老师抚摸着男孩的头：“是我让她通知你爸爸的呀，以后可不许这样做啊！”男孩抬起头，望着老师：“我本来想下课时吓唬吓唬她的，没想到这癞头蛄子自己从书包里爬出来了。”窗外风更狂了，刮得窗玻璃阵阵作响，这只惊恐的蟾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蹦一跳地爬出教室，向走廊前行。

    谭老师是个聪慧有悟性的老师，善于驾驭课堂把握教材，课堂平静后，她开始总结归纳课文：“同学们，自然界的动物在灾难来临时，都知道互相帮助，拯救弱者，渡过难关，延续生命，难道我们人类不应该比它们做得更好吗？”话音刚落，教室里举起了如林般的小手，教室又沸腾了起来……谭老师抬手看了看手表，2点25分，马上要下课了，她布置好作业，学生埋头写字，专注认真，鼓着腮帮,呶着小嘴,一笔一划书写着生命的最后一页，尽管狂风吹刮得窗棂格格作响,山崩地裂即将来临。

    …… ……

    凄风苦雨中，残壁断垣旁，碎石瓦砾间，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正用全力背负着一个与他同样大的孩子踉跄着走出来；三尺讲台上，匍匐着一个年青美丽的胴体，两臂张开，死死紧抓着讲台的二角，她的身下讲台空档里，三个满脸惊恐悲伤的孩子声声呼唤着他们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