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大陆之行 |
提问:
我有一个问题,刚才您讲到互动关系中修理别人承接自己的焦虑,我有一个这样的经验,有一些人说话让我们觉得不舒服的时候,或者说他说话是用愤怒的方式表达的时候,其实我们当时对那个愤怒有两种方式。当时你有可能接受这个愤怒,这个人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有可能委屈了自己。当后来我们学会成长,我们会告诉别人说,你这样跟我沟通的方式是我不能接受的,是我不觉得愉快的,你可能会教他说你怎么说我会很舒服。当我把这个事情说给我另外一个朋友听,他表现得非常的愤怒,他好像是说你把那个人当时最快乐的表达给制止掉了,你用沟通的方式制止掉了。我当时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的感受是非常的不舒服,我当时给他的回应是说,你这么讲,把我的本意全部扭曲了。但是回过头来我想这个事情的,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不太清楚这中间我的问题是什么?
胡因梦:
我们还有一个很深的认识,就是一个人说出来的话看似讲别人,但是就是在讲自己,也就是说他的生命经验,当他的愤怒能量出来时候,他是要他畅快的出来,如果有人阻断他的愤怒,将产生很不好的结果。
提问:
意思说你这样做是非常私己,不道德的。
胡因梦:
事实上我觉得中国这个环境上有非常多压抑下来的愤怒,因为历史太复杂了,许多历史所造成身心灵整个的创伤还没有得到转化和治疗。这些东西在人际互动的时候就会出来,如果这时候我们没有自知自明,我们会把这些放到别人的身上,其实你也应该想到这也是他的问题。
提问:
我在想,当我们教周围的人如何跟我们相处的时候,那个身份好像把握起来觉得有一点难。后来对这件事情我给我自己下了一个规则、界限,就是我教别人这样做的的时候,他做起来对身心畅通没有影响的时候,我们可以很好沟通的话,这是属于一个正向和良性的东西。
胡因梦:
有时候我们讲得很合理,但是未必能做到打开的效果。是什么话能让对方打开,所以有时候要通过经验来学。讲道理对应理性的接受,如果我的伴侣很能够接受,可以在这个层面上通过良好的沟通可以把问题解决。可是我发现人是不一样的,可能对方需要一句鼓励的话就够了,你只要赞美他一句,比你说上一百句的理论要好得多。可是我们来自批判性的家庭,或者是理性思考的家庭,我们比较喜欢用理性的分析沟通,我们就没有办法非常自然的说出赞美的话,这时候两个人之间就会产生一些问题,所以中间磨合过程也是帮助我们改变和转化我们原先的沟通模式。原先的沟通模式里一定也有一个惯性,这个惯性可能是自己察觉不到的。我们这个伴侣他的作用就是,来唤醒我们说,你原来的沟通模式要看一看,是不是可以用别的方式沟通,事实上沟通真的是非常重要。
提问:
我前几天听了一个催眠心理学的课,因为现在很多人焦虑病也很多,另外有忧郁症,他用催眠进行治疗。这跟我们在禅修时的治疗是不是一样?
胡因梦:
刚好相反。
提问:
他是潜意识的替换作用是吗?
胡因梦:
一个重点,我们自己的事情是不能仰赖别人做的,催眠是全部仰赖别人,由一种语言暗示,由他告诉你你的问题是什么。甚至那里面的掌控性是非常大的,他可以给你灌输进来一个暗示的符码,如果你接受了这个暗示,它可能就会一直跟着我们,变成一个操控的力量。我觉得催眠的事情要特别的小心,现在有太多的身心灵治疗的方法,很多人很勇于尝试,但是这些方法往往不会造成真正的解脱,反而会带来制约。
提问:
它跟宗教里的训练,比如说对你丧失的完全信赖你觉得一样吗?
胡因梦:
事实上丧失完全信赖也是要自我催眠的,凡是涉及到自我催眠的信仰都有危险性,因为你不知道你所依托这个人值不值得你依托。而且很多的报道都证明,我们所依托的这个人,其实到头来很多时候都是不值得被依托的,所以事实上就是自皈依,就是皈依自己,这是最安全的一件事情。我们不要去靠别人,而且不是要进入到一种催眠状态,是要觉醒,不是睡觉。催眠刚好是你不觉醒,你进入一种很恍惚的状态,由别人引领你,这跟你随时随地觉知到自己是不一样的。禅修事实上就是恢复我们本有敏锐上的觉知。觉知也三个层次,一个是精微化,一个是完整化,一个是深化。深化这个部分有的时候要参照深度心理学心理动力的理论,我们才能够全盘了解,我们从成长过程跟父母亲朝我造成的压制所形成的自我解离问题,这个自我解离到我们长大会变成身心分家,再向外追求解答,这都是跟深度心理学是有关的。同时在深度心理学有时候也涉及到客体关系的,客体感到心理学都在描述童年跟父母亲的互动模式,会造成成年互动模式的翻版,这是一个深化的过程。我们也可以从克里希那穆提说的,你不从任何一个心理学的理论入手,你只是如实观察,如实探索也可以探得很深。然后是一个全观的训练,这个全观的训练是佛教、瑜珈和巫术,这个基本上是灵魂出体,进入到巫医的状态,很多人比较喜欢玩儿这个游戏。那个事实上在正宗里是不鼓励的。在印度瑜珈系统,他的修行比较强调三昧入定,也就是说他通过一个定点,通过一个深入的定可以引发一些神通,甚至可以引发类似开悟的经验,甚至可以引发内明,这些都可以引爆,引爆以后这个人就可以进入到一种觉得自己在狂喜中,有很多的神通经验可以出来。可是事实上这个深入的定之中并没有觉察的智慧,所以他也还不是究竟的,即使三昧入定都不是究竟的。最究竟就是从“觉”的路进入,佛家觉的路是叫做里外全观,就是大家在这个场子里听演讲,周遭里有很多人,有很多声音,你内部发生的感觉,就是你现在内在的感觉是什么,你精微系统里是紧是松的,你腹部有没有胀气,你现在的念头是什么,情绪是什么,你的呼吸状态怎么样,是有一点胸闷,还是呼吸很深,还是很浅等等,这些法你要觉知到,同时对现在目前这一刻周遭环境发生的什么,每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譬如说打字的声音,这个环境里我们眼视,耳视的,这个全观训练佛教里走的道路,就是要开放他觉知。
提问:
您刚刚提到,在日常生活中第一个做到觉知,您可不可以讲日常生活实际修行当中我们做哪些可以帮助这三方面的能力?因为我们知道即使要关照是很难的,你关照到自己的感觉,比如说他做一件事情得罪我,我生气了,我看到,我要接纳,我的头脑说要接纳,可是我身体很生气,有没有比较实修的方式帮助我们做到这三步。
胡因梦:
这个人令我们很生气,如果能做到当下可以观察到我生气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可以在当下突破这个愤怒的能量,可以让他安静下来。那个“观”要有一些见地上的基础,也就是说我这个愤怒的产生底端有一些更深的东西,我们不太能够跟里面的失望、恐惧共处,我们必须容易跟愤怒共处,大部分人在发怒的时候还理直气壮的,觉得愤怒这股能量很有力,可以被接受。因为我们人类教育是逞强教育,没有人希望失败,很多人费了那么多口舌,做了那么多,他就是要证明他是对的那一方,所以不能够示弱是我们最大的问题。可是这底端有愤怒的能量,我们看到了,我们充分的包容体验他,可能把这个愤怒和底层连在一起,在那当下我们可以把愤怒有一个突破。这样讲很理性,可是两人的速度是很快的,还来不及解释,很快就有焦虑反弹。比如说两个人的做事方式不一样,有的人粗枝大叶,有的人仔细、小心一点,通常仔细、小心的人他的承担力比较弱,而粗枝大叶被细的一方指出你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或者忽略的部分,粗枝大叶的一方可能有抗拒和自保。他自保抗拒形式很多,有的是封闭不讲话,有的是冷漠对待三天,表面上都在正常运作,可是他的心没有打开,两个人就有一个莫名的不对劲的感觉,这个不对劲的感觉可能酝酿到了第三天又爆发了,就是说为什么你要封闭你的心,中间为什么有些东西你没有沟通打开,这个愤怒他会一瞬间爆发。这时候如果两个人都有一种训练和理性,可以安静下来看这个愤怒的真相是什么,我可以说我这里面的愤怒是恐惧是什么,或者对方也可以承认面子问题被挑战到了,他不再撑在那个地方,一直撑出武装的状态,这个结就会打开。可是看的过程,可能要看很久,沟通很久,看到对方无论怎么发火,都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当他感觉到安全了,这个心就会开始放松,才可能有良性循环的沟通发展出来,所以绝对不像克里希那穆提说的,你只有一观问题就解决了,没那么简单。我觉得Ken
Wilber讲的是比较符合一般人的状态,起码要观十几年才能把问题解决了。有人说我不修行怎么样?如果我们观都不观我们会延续一辈子,或者延续到下一辈子。
提问:
刚才您说的问题,一修修十几年,一觉察觉察十几年,我有这样一个感受,有时候你感觉自己觉察了,或者觉悟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后来反复过去了,有时候感觉到开放的障碍,但是现在目前在这种状态下,我想“觉”是否也是一个幻想?因为我知道有反复的经验。
胡因梦:
所以有一个很重要的观念,我们不要设定一个开悟状态,就是你当下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当下的状态就是唯一的状态,如果能做到这个就是一个解脱。
提问:
您说到关系互动,您说可能每个人都帮助我们修行,这样的话我是不是都能和任何人成为一个合适的伴侣?
胡因梦:
理论上讲是这样,但是我们还有因果率,我们还有因缘,这个因果率和因缘就会派刚刚好是我们需要的人到我们身边。这个我后来研究深度占星学就是这样,每个人的因缘都有很深的因果在里面,因为深度因缘可以把两个人的和盘放在一起,他可以看到五六十的角度,这五六十个角度全跟过去的因果有关系,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设计刚刚好,太巧妙了。
提问:
刚刚胡老师谈到,我们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最好是能够有一个能量是在自己内在的,然后那样的话跟人家沟通你会比较定。但是事实上我的经验是,当我一谈到我很感兴趣地或者我很喜欢事情的时候我就HI了,我就发现当我谈完那些事情,当然谈得非常好,我谈完那些事情我会非常的累,你就觉得说,好像刚刚谈的那个东西和你是一个分离的状态,这方面我想多了解一点。
胡因梦:
如果很HI,但是结果很累,表示对象没有跟你一起HI,对方跟你一起HI就有能量的交流。做演讲的人都很清楚,像新书发布会的读者朋友和媒体的朋友,那天特别打开,那天我感觉能量回馈给我高得不得了,一直到整个晚上都高得不得了,所以听跟讲者间有一个互动的关系,两个人都要打开,那就是充电最快速的方式,人世间没有比这个更快速的。当往往人的聆听能力很差,他的自我中心,你感兴趣的事情我才不感兴趣,常常造成能量的流失。
提问:
因为我是初次接触,所以我感觉你讲的理论化的东西比较多,我希望能够讲一些具体的例子,比如说随观随化,这个理论我觉得特别好,我也很希望能够使用这种方法。但是我感觉我自身就有很多忧虑,很多焦虑,怎么能随观随化,能化解。比如说我刚才仔细想我现在最大的焦虑就是,我母亲突然去世了,她去医院检查是晚期的淋巴癌,这个事情让我一直不能接受,我感觉自己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一想到心里就提紧,而且我一想到这个事情我就非常非常难过,很多很多的遗憾,我也觉得应该跳出来把心灵解放,但是我做不到,我想这只是我焦虑的一件事,还有其他的焦虑,我怎么才能摆脱,你能不能举一个具体的例子。
胡因梦:
我们翻译的这些书,在日常生活里我们自己的经验,发现我们越想摆脱越焦虑,所以这些真理告诉我们一个很深的东西,就是叫做不对抗,这事实上就是一个非暴力的状态。比如说母亲过世了,我们有一个对抗的情绪,我们有一个遗憾的情绪,我们不能对抗它。第二个我们要思考它,我们的遗憾对亡者来讲有没有意义?事实上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她已经走了。我们自责惯性的方式是不是折磨自己,因为只有自己能够经验到自己的自责和遗憾。如果我们把这个情绪延伸,不立刻看透它的话,就会很受伤害,在这个过程我们就是在琢磨自己。地球上的人太不会仁慈对待自己,我们刚才讲这个教育模式是一个打击的模式,随时随地都有一个道德模型要求自己。所以克氏提出道德都是一个假道德,其实是不道德,但是真正的道德你要觉知到,当你不仁慈对待你自己的时候,事实上于事无补,而且会造成自己的困扰,所以我们要学会仁慈对待自己,把这个谴责放下,因为这个谴责是被社会合理化的。因为孝道这个事情是被合理化的,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谴责我自己。可是在整个集体所发展的孝道里面事实上有很多是问题,很多的内涵我们要去检验的。孝道我们看透了,我们以实事求是的态度,跟我们这么亲的亲人已经走了,我们要把心中的悲哀快速的放下,而不要就道德所造成的自责。克氏说过一句话,他说很多时候我们为对方死去的人哭泣,其实不是为对方哭,我们是自怜,我们看到这里面许多太多鼓励的部分,我们就会把我们的自怜放下。人就是这样,只要我的一种观念,我的一种态度没有被我合理化,它就不会有太大的力量。通常他有那么大的制约力就是把它合理化起来,我们认为它是对的。
提问:
我们这种教育的模式就是说,当问题出现的之后,我们自然而然就会有一个探索的过程,在这个探索的过程里我们会去怀疑,我们去追,这个追就是因为我们想要知道答案,我们到底应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如果我们找到了我们当时认为的答案之后,我们就可以因为这个答案理解了我们原来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发生,这是一种方式。
胡因梦:
这是分析的方式。
提问:
或许是说,当我们找到了答案之后知道了问题,这些事情发生在我们生活上,目前点点滴滴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些事情,就是因为这个模式在发生。像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儿子问我一句话,他现在11岁,妈妈,为什么我们会存在,我没有办法回答他,我只好很学院派,我说笛卡儿说我思故我在。我们现在对孩子有对付孩子的回答,可对我自己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请问胡老师这类问题我们怎么回答。
胡因梦:
有很多理论在讨论为什么存在,也因为这一个大问,发展出无数的哲学理论,哲学派别。但是正统的佛法里不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因为这个推延到很多宗教他里面的一神论,还是无神论,还是非有神论,还是有神论的一种论点,他全部都是在推延说,这个存在的背后还有没有更基本的东西,就是没完没了鸡生蛋蛋生鸡就发展出来,也就是说我们即使知道这个解答也不会让我们没有烦恼,所以佛陀那时候说有几个问题他是不回答的,跟我们真实生活经验没有关系,所以我们用实事求是的态度面对自己。我想孩子问这个问题确实很麻烦,因为这么小的小孩会问这样一个哲学问题,可以有一些参考,像塞斯资料里讲存在的真正问题就是创造,就是说我们生生世世的生命,转世到这个地球,以及有这么多的生物演化,这个过程就是神的创造欲望。这个神到底是什么,如果从一神论角度看这个神就是造物主,这个存在也一个趋力,就是要不断的创造,他可能创造出来非常多的乱像,但是在这个乱像中间他也是一个创造的形势,他可能创造出美好,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个体,从单细胞的生物,演化到我们这么复杂大脑皮层的发展,有人类这样的一种生命体,然后我们不断通过我们的生命经验,不管他是悲欢离合的经验,不管是好的经验,坏的经验,我们都在这个过程里丰富,原始的这个创造趋力,所以是整体一起在创造。因此有智者说,神不在我们的后面,他在我们的前面,也就是说他一直也在演化。跟着整个三千大千世界所有的宇宙万物,跟着一起在演化,所以他也不是已经达到一个止境的。所以一个开悟者并不是进入到停止不动的涅槃状态,而是真真正正跟大宇宙进入到更精微的创造层次,他跟大宇宙这股创造趋力融合在一起,以后就变成更精微的一种创造过程,是不带着自我感,是跟源头融合在一起的创造过程,所以是在最安静的状态中,最活跃的一种动能。克里希那穆提也讲过,事实上涅槃开悟并不是静止不动,他不是说这个“悟”从此就一了白了,所以“悟”没有一个固定的定点,因为他没有一个固定的定点,所以他们追求开悟。
提问:
有一部电影里面对我们为何而来,我们在这做什么,他有一个还不错的解答。但是我不觉得那个解答是唯一的解答,因为每个人的心里有各种不同的门派一个解答,你去找你最合适的,但是我觉得那个电影里给了一个很清楚的解答。另外我很喜欢一本书叫《当下的力量》,那本书叫我们怎么关照。
胡因梦:
他也是从很现代、很科学的角度,一般人都能切入的一个角度谈。克氏的东西是带着一种苏格拉底的哲学推言,读起来并不是理论,而是实修,好像觉得跟现实生活不容易用的理论,但事实上他是很精微,很确实观察到了这些真相,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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