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知道,十九层的楼顶上,风会有这么大。这大风,直吹得我头发凌乱,衣裾翻飞。但我知道我的神情有多么平静。
平静,只是带给别人的假象。并且对于那些看不穿你的面具的人,放弃解释。
我的左手拿着一只烟,我没有点燃。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曾经是一个矜贵的妇人,然而现在我却变成了一个恶毒的妖怪。妖怪总是要有妖怪的行为,可我没有,我至多能做到的就是,听从自己的欲望,然后毁灭它。
所以,我和马威鹏在一起。所以,我从方庭的公司挖来了鲁扬,继而带走了对公司对方庭而言十分重要的客户名单。
没错,我要让方庭后悔,要让他一无所有。
“亚姐,马先生来了。他在等你。”
我不动声色地把那只没有点燃的烟褪近手心,转头对着来找我的鲁扬微笑。
他确实是个人才。因为,没有人知道我这个时候会在楼顶。
夜色这样暧昧。霓虹闪烁,错落的乐声飘忽。
我现在在一所超过二百坪的复式公寓里,穿着黑色深V领的鱼尾连衣裙,黑色高跟凉鞋,端着红酒优雅地坐在白色沙发里,静静聆听音响里流淌出的萨克斯。
一切静谧如斯,浪漫如斯。
只是,这是马威鹏的家。
马威鹏站在我身后,伸出手抚摸我的下颔,说,宝宝,我们跳个舞好么?
我不发一言站起身来,缓步走向他。我脸上一定挂着迷人的微笑,因为马威鹏的眼睛里充满了亮光。舞步没有跳几下,马威鹏已经把头俯在我的颈上了。我推开他,回到沙发里,似笑非笑地看他。
怎么了,小亚?
我无辜地看着他,没怎么啊。
你这小妖精……马威鹏把头枕在我的腿上,长长的双脚悬在沙发外。
我拿起酒杯,小心翼翼地喂他喝酒,然后,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
DAVID,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很爱。
很爱是多爱?
是很多很多的爱。
我心中不断冷笑,马威鹏啊马威鹏,你真的当我是个傻瓜吗?
那么,你爱了我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
是很久很久。
那么……你爱李柔吗?
马威鹏的头在我的腿上略动了一下。他没有睁开闭着的眼睛,掩饰着似乎在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李柔是谁?你朋友吗?
是破坏我婚姻的女人。
为什么问我爱不爱她?
因为她和你有关系。
马威鹏猛地坐起,一身的阿玛尼男装皱得不成样子。
陈亚,你知道了什么?他的柔情不再,双眼精光毕露。
你认为不该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是你让你的旧情人李柔来破坏了我和方庭的婚姻。
我微微带笑地扯平他衣服的褶皱,一边平静地说。仿佛从我口中说出的是别人的故事,而不是我的亲身经历。
马威鹏重又回到我怀里,陈亚,你越来越聪明了。
不是我聪明,是有人良心发现。我后面还有一句话“可是你没有。”我没有说出口。
这一年我的经历,比我这一生的还要多。我说。
这样你才会尽快成熟。
DAVID,帮我个忙。
关于什么?
帮我搞垮方庭。
马威鹏没有说话。
现在,唯一能唤醒我心灵的只有小喵。如同,它在我最困苦的时候带给了我最温暖的慰藉。它的眼睛干净纯洁,不谙世事的样子让我心疼。它如果知道它的主人现在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会不会离我而去?
仲夏,我带着小喵离开了城郊的公寓,住进了马威鹏以我的名义成立的一家小咨询公司的办公室。马威鹏不止一次对我说,陈亚,你别再委屈自己了,搬来我这里。我固执地说不,那样子使得马威鹏再说不出半句话。我让鲁扬做了这家公司的经理,而我是挂名的副总经理。然而事实上,鲁扬却对我早请示,晚汇报。他懂得察言观色,懂得顺水推舟,也懂得识时务。我早说过,他是个人才。
亚姐,庭哥最近好像很潦倒。有一天,鲁扬离开办公室前,对我这样说。
潦倒?我该怎么理解?
那天,我在良子酒吧看到庭哥喝了烂醉,送他回家的时候他不断唤你的名字,我想他还是爱你的。
我皱着眉头,他自己一个人吗?
是,一个人。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鲁扬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还是沉默地退了出去。
看来事情发展之顺利出乎我的意料。李柔在一句“把方庭和马威鹏都还给你”之后,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方庭也终于“潦倒”了,他终于失去了财产、事业和情人。
我对自己说,这是你应得的,方庭,你活该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在痛。
我的手机在跳舞。我拿起,是鲁扬。
亚姐,我想了想,还是给你打了电话。……我在想,你对庭哥是不是太绝情了。
我?太绝情了?
庭哥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何苦再逼他?那五十万元,还是算了吧。
五十万?什么五十万?
是你向庭哥要的五十万离婚赔偿费。
我从来没找他要过任何补偿!!
可是……
好了,鲁扬,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挂了电话,我冲进了马威鹏的律师楼。他的助理在后面叫,陈小姐……
我把助理关在门外,双手撑着马威鹏的办公桌,瞪着他,那五十万是怎么回事?
马威鹏一脸轻松地靠在转椅上,双手交叉,笑着说,我是为你争取的。
你放屁!我抓起一大把文件向他脸上掷去。
他坐着不动,有了那五十万你不是过得更快活?
我冷冷地看着他,马威鹏,你这个混蛋!
纸片纷飞,好像是断了翅膀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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