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白翎抬起头看看我，拿着绳子朝我走来。
    光绪却用枪指着我，拖着我连连后退，道：“你。你笑什么？”
    白翎诧异道：“绑他呀，你这样一直退，我怎么动手？”
    光绪道：“好！你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手指一动……”
    白翎不管他，拿着绳子就往我身上套来，她竟然来真的！好象害怕绳子绑得不够紧，还用脚抵在一旁的香炉上借力，绳子深深地勒进了我的肉里，我痛得咧嘴大口吸气。光绪明显也感觉到白翎的用力，靠在我身后的僵硬的身体明显松懈了许多。
    我不解地看着白翎，她用劲太猛，已经香汗淋淋，我看到绳子在我身上绕过一圈又一圈，打了无数个结，她竟然好象害怕绑得不够结实，将绳头缠了又缠，然后，抬头朝光绪妩媚地一笑。

    光绪看出我已经无所作为，丢开我，白翎将我捆得犹如一只肉棕，我靠自己根本站立不稳，一下摔倒在地，他一把拉过白翎，揽入怀中，朝我狂笑道：“哈哈哈哈，婊子就是婊子，在关键时刻就显出本性来了！”
    白翎半推半就，娇嗔道：“哎呀，皇上，你怎么说这种话！哪有鸟儿不栖高枝的？难道你当我白翎是那种不识时务的小丫头片子？”
    光绪仰天狂笑几声，看着我道：“听见了吗？这就是你拼了命来救的婊子！”他转过头啐的一口吐在白翎脸上，一掌扇过去，恨恨骂道：“臭婊子，你少在我面前演戏！你不看看自己现在这样子！还来美人计！你打的什么主意，别当我不知道，你想救这小子！我先杀了你！”
    白翎脸色煞白，道：“皇上，求你，你别杀我，我们吃这行饭的，总归是为了生活的好点，如若为了所谓的爱，丧失了生命，我以前吃的苦不都白费了？”她脚步踉跄，走到我身边，指着我，道：“你看，我将他绑的多结实！现在，就你和我啦！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好了，只要你不杀我！”
    光绪冷眼瞅她，哼哼冷笑道：“好呀，我不杀你！你先杀他！”
    白翎干脆地应道：“好！”顺手拿过桌上的花盆，冷冷地看着我，一下就砸下来！
    我已经完全糊涂，眼前的白翎那样陌生，莫非人性真的本恶！
    眩晕带着最后一丝意识缓缓离我而去，眼前白翎冷酷的脸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    *    *    *    *    *    *    *    *    *    *    *    * 

    是轮回？是魂散？我感觉胸前一团火热，那股热浪化作有着无穷吸力的旋涡，带着我飞转，飞转，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年轻人！醒来！醒来！”
    熟悉的声音，是了，是那情天欲海里的老树！为什么我会到得这里？那树笑道：“你不用置疑你为什么能够来到这里！我先问你！这最后一次选择，你可还会为了情乞求我？”
    我反问道：“为什么我不？”
    那树笑道：“那女子这般对你！你不会对尘世的爱情绝望？不会对人性绝望？”
    我毅然道：“我相信她，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即使她真的为了生存作了那种选择，也是人之常情……！”
    那树哈哈笑道：“够了，够了，年轻人，难怪你能得到阴阳宝荐，果然是今世的情痴！执迷不悟！”
    我接道：“随你怎么说，我的本意也是要她能够活下去！只要她平安地度过此劫，我死也甘心！至少，她曾经为了救我付出太多！”
    那树收起笑容，闭上双眼，沉默良久，它沉重道：“这次，你能来这里，正正因为那世间的奇女子用一腔真情送你到来这里！
    
（二十七）

    我无语看着它，眼睛已经给它传达出我的心愿，语言已是多余。
    那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这可是你最后一个愿望，你真的就为了再看真相，失去这最后的机会？”
    我只是定定地看着它，它叹口气，我顿觉天地犹如忧伤的巨网，将我困在中央，难以自拔，一滴滴雨水落在我的脸上，不，那不是雨水，那是温暖的热泪，也不对，还带着血腥！我努力睁开眼睛，是了，白翎正好转身，我感觉到头上有鲜血流淌，身边是那土陶花盆的碎片。

    白翎婀娜多姿地朝着光绪走去，右手附于背后，手中分明有亮光闪过！那是一枝发钗！
    光绪得意地笑着，一下扯去我适才胡乱裹在白翎身上的衣衫！露出她成熟动人的躯体。白翎咯咯娇笑，粉白的背在烛光下隐隐发抖，她娇媚道：“我的主子，你着急什么？”
    光绪一把揽过她去，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道：“小婊子！你他妈还真识时务啊！”
    白翎用左手抚摩着他的脸，一脸眷恋，她伸出舌尖，轻轻舔着光绪的耳垂，在他耳边缓缓道：“小女子安有见了强者不臣服之理？哪有女人不愿意尝试那种奇特的被征服感的？”
    光绪微微颤抖，明显已经被挑得失去控制，也许刚才的一切太过紧张，的确需要放松。他惬意地闭上眼睛，发出舒坦的呻吟。
    在这电闪火石之间，白翎扬起右手的发钗迅疾地插入光绪眼中！光绪眼中吃痛，从眼中拔出带血的发钗，顺手将白翎掀翻，白翎被掀得在地上滚了开去，正好撞到墙角，她立即拾起火枪，瞬间，一切在那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结束！

    光绪一手持钗，一手指着前方，剩下的独眼狠狠地看着白翎，似有很多不甘和后悔，终于，这一代君王真正的结束了他可悲的一生！

    白翎哆哆嗦嗦，跑过来，用手捂着我的头，希望止住我的血，哭道：“谈公子，我这是没法子的！不伤你，他们是不会相信我，你的仇，几位妹妹的仇，都无法得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我没有睁开我的眼睛？我分明看着她汪汪泪眼！可是她视而不见，是了，此刻的我不过是借了肉身回到过去！我纵使有千万句感谢和理解的话。也无法对她表白！她抱着我的头，自言自语：“谈公子，在得知你的故事后，我明白，今生今世有好多话我不能对你说了！官兵们可能也要来了，他们来后，看到这里的死人，一定会抓你这唯一活着的男子去见官！认定你是凶手！我反正已经被这两个禽兽糟蹋，此生也更自知无法与你……，你放心，你要撑下去！我已经想到办法来证明你的清白！”

    她放下我，走到屋中间，我想呼唤她，想阻止她做傻事！可是我无能为力！
    她细心的挪动着安东尼的尸体，然后用劲取下光绪手中的发钗，放在安东尼的手里！再拾起一把火枪，放在光绪手中，拾起另一把火枪，自己拿着，吃力地架起光绪的尸体站起身来，与自己面对面紧紧靠着，用枪互相指着对方！她凄然地回头再看我一眼，用自己的胸膛抵住光绪手中的枪口，伸手扣动了光绪手中的扳机！
    我眼睁睁看着她和光绪分别仰天倒下，她不偏不倚地倒在我的怀里，她纯洁而炽热的鲜血浸透我的衣衫，温暖着我逐渐冰凉的心窝，我茫然的看着房顶，无语问苍天！我当然明白，呆会官兵赶到，看到屋子中的情形会有什么样的推测！这冰雪聪明的女子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如何替我报仇！如何替我脱罪！而我……

    我突然后悔回来，知道真相，或者，就让我不知道一切，就算我误会，我依然不会埋怨白翎！可是，我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这名仗义的女子为我做的巨大的牺牲！叫我如何苟活？我情何以堪？
    我感觉到血液在继续流淌，我不再存有求生的欲望，任由自己的思绪飘渺，虚无，滑落……

    刺眼！
    那不是阴世的幻象，那依旧是阳世的天光！
    我睁开眼，看到蓝月甜美的笑容，脸上，却淌着泪河，她从我鼻前拿开一支奇大的紫藤干花道：“两年了，我就知道，这朵由小紫狐幻化的紫藤花一定能让你苏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