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回到白翎姐姐身边，我几乎哭得虚脱，白翎姐姐默默地处理了一切，将你带回楼，带领人来给绿痕、黄莺妹妹敛了尸，去不急着厚葬。她出乎意料的镇静，我看得出她强压着自己痛苦，她一定在自责，其实，我知道，此次，如果去的是她，此刻伤心的又不知会是谁。我找不到语言安慰她！只有默默的陪在她身边，忙碌，照顾你。

    可是，你的情形每况愈下，常常醒过来后就疯狂发作，企求身边的人给你一粒药丸！好象生命对你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对你最重要的，只是那颗乌黑的小药丸！姐姐每到这时候就会找人叫来针灸师傅给你扎睡穴，于是，从你回来，你就这样一直睡了醒，醒了疯，疯了晕的折腾着，竟没有好好和我们说上半句话！
    白翎姐姐看着你日渐消瘦，看着楼下两位妹妹的祭堂，日日长吁短叹，可是人前又显得格外平静。我知道，会有事情发生！
    果然，是夜，她在镜前描抹一番，镜中的人儿端的是貌美如花，她回头朝我笑笑，她的笑是那么凄艳，我从来没有见过性格泼辣豪爽的姐姐这样！
    她道：‘蓝月妹妹，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的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要去做应该做的事情！谈公子他……’她看看你，拭了一下眼角，道，‘就拜托你了！’
    我想拦她，可是她捂住我的嘴，摇摇头，道：‘好妹妹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如果换做你，你会怎样选择？’
    我哭了，她拭掉我的泪，道：‘妹妹，他醒了，你就告诉他……，算了，没什么！保重！’
    我抱着小紫狐，看着姐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它不安的躁动，犹如我的心……

    第二天，那辛老爷竟然差人送来一粒药丸，说是奉白翎姑娘的命令送来的，我将信将疑，拿着药丸，不知道该给你吃，还是不给你吃，那小厮看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道：‘白姑娘说，如若蓝月小姐不信，就将这个给她看！我接过来，那是匆匆画就的一副图画，寥寥几笔，勾勒出一轮月亮，一只夜鸟惊掠过，那是我和姐姐私下游戏时想出来的，表示我们姐妹情谊深厚，永不离弃！
    看到纸条，我不再怀疑，将药丸给你喂下，我问那小厮道：‘你们什么时候送我姐姐回来？’
    那小厮道：‘小的不知呀，只知道白翎姑娘在庄子里做客，和老爷、安先生相伴，很开心啊，老爷还允诺，每日差小的来送药给谈先生的！’
    我无语，看着那小厮离去，留下他又能怎样，无济于事！
    果然，你服了这种药丸，好了许多，发作间隔时间相应的长了，当你要发作时，我依旧循着姐姐的方法，找大夫来给你针灸，几日下来，慢慢的，你醒了，也能自己吃饭，就是不说话，不理人，你发作起来，也不过就是自己晕厥过去，睡醒就好。然后，你这次醒来，就……”

    我看着蓝月，心里的痛无法说得出来，我的眼睛几乎要爆裂，狗皇帝呀狗皇帝，你太狠！竟然用我的健康作为要挟来逼迫一个女流就范！为了达到自己的私欲，不择手段！我猛拍桌子，站了起来，蓝月吓了一跳，抱着小紫狐，泪眼楚楚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痛，抱着她双肩，道：“蓝月妹妹，你们姐妹对我的仗义，我今生可能难以言报，但是，我种下的因，应该由我来了断！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失去最后一个姐妹！”
    她反手拉住我，一脸关切道：“谈公子，你，你要去哪里？”
    我笑笑，道：“去作一个了断！”
    她摇摇头，道：“他们心狠手辣，两位妹妹就是这样被灭绝人性的残杀，如今白翎姐姐在那里全力周旋，你，你可不要自寻死路！”
    我坦然道：“难道你认为我能够让她这样作践自己？我明明知道他们是禽兽，还能由任她受凌辱？”
    我挣脱她的手，接过小紫狐，对它道：“紫狐啊，紫狐，能不能报得大仇，就靠你了！”
    蓝月对着我们的背影叫道：“谈公子，你一切小心，平安回来！”
    我没有转身，只是心里在承诺，如果可以，我会回来。但是，无论如何，我会还你你的白翎姐姐！

 （二十三）

    这是座奢侈的别墅，在蓝月口中听来不过尔尔，真正站到它的面前，我却明显感觉到一种强迫的压抑感，犹如当年在紫禁城中，第一次见光绪的情形。
    看得出他在尘世这些年来依旧过得逍遥富足，是啊，象他这种以破坏他人平静生活为寻常之事的人，又怎么会亏待自己？
    怒火渐渐被理智代替，我此行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救出白翎是必然的，那笔笔血海深仇我应该怎样才能得雪？此刻白翎正为了我我委曲求全，她的生命极有可能象黄莺、绿痕一样，救人之势如箭在弦，已经由不得我再去细细思考什么周详的计划！我潜伏在附近的树丛中，思忖着应该怎样才能进去，庭院深深，灯火通明，我一想到白翎此刻正在那帮禽兽手里，强颜欢笑，掩泪饰欢，心中止不住的疼痛，难道，我对她？
    我不敢琢磨自己的心思，看着安静伏在身边的小紫狐，它灵动的眼睛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在它面前竟然有种窘迫感，我的脸一定已经通红。我轻声道：“紫狐啊紫狐，如果你真的是紫罗兰和紫藤精的化身，你一定也不愿意见到金兰姐妹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小紫狐呜呜低鸣，我抚摩着它背脊的皮毛，叹气道：“我应该要怎样才能进得这庭院中？不知道白翎妹妹她现在可还无恙？”它呼呼急促喘气，不安的骚动着脚下的枯枝败叶， 我道：“难道，白翎妹妹她现在已经遭遇不测？”

    小紫狐迅疾地飞奔出去，我不敢停顿，立即猫腰追了上去，它沿着围墙灵活地奔跑，在夜色下犹如一道紫色的闪电，它不时回头，碧绿的眼睛发出摄人的利光，直盯着我，看我能否跟上，然后，它停在一丛灌木之后，我跟上去，用询问的眼色看着它，它点点头，用前肢迅速地刨挖那灌木后的墙根。我明白过来，这道墙背后一定正发生着什么！我拾起地上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学着它，快速用力地挖那墙，一堆一堆的灰浆泥土被我们挖出，终于，我的石头触到硬处，我伸手探去，那是墙下的青砖！我心中一喜，用力晃动那块砖，逐步地，我抽出一块、两块，很快，我在地面下挖出一个足以让自己穿过的洞来，我和小紫狐对视一下，我钻了进去，对它道：“小紫狐啊，你回去赶紧领着蓝月姑娘去报官，这边由我暂时顶着！”
    它点点头，飞也似地跑了开去，我低头钻进洞里。

    我从地面伸出头，这是间极为特殊的房间，弥漫着麝香同腐烂的混合异味，然如同蓝月曾说的，四处挂着各种希奇古怪的动物的干尸，牡鹿头，犀牛角、白虎皮、苍狗身，那些动物的眼睛竟如同直视我一般，令我觉得格外诡异！
    从房间另一端传来一阵男人奇异的呻吟声，似极度痛苦又似极度欢愉！伴着噼噼啪啪的脆响！我爬出洞来，快速地隐身到房间中央用来陈列珍稀鸟类的陈列架后，透过空隙，我看过去，那西洋人安东尼正赤身裸体站在一张长躺椅旁，舞动着手中的一条巨蟒皮鞭，那皮鞭在空中发出记记脆响，他咧嘴笑着，看着躺椅上的人，那躺椅上人正背对我，我踮起脚尖想看看那人是不是白翎，那安东尼已经一鞭子挥了过去，我正准备冲出去，一个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呻吟起来！竟是我永生不会忘记的狗皇帝的声音！
    他们竟然玩古人喜爱的这种变态把戏！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回会与一个洋人互虐，我为自己曾经是这样一位君主的子民悲哀！
                  

    果然，椅上的他站起身来，带着条条血痕，却似极度满足，与那安东尼抱在一起，作着各种丑态！我转过脸不忍看这种不堪的场面，却听见那狗皇帝说道：“等等！”
    我忙回头，只见他从案上取下另一条粗大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尾巴般的鞭子，和安东尼相对一笑，一起把那躺椅竖立起来，靠在墙上，那光绪离开了我的视线，不一会，拖着什么东西过来了，他俩背着我，我不知道他们围在那躺椅前忙活些什么，片刻，他俩移开去，我的眼睛几欲喷出血来，他们已经将白翎绑在那躺椅上，美丽的胴体泛着微红，鬓发凌乱，看样子，在烛火的摇曳映照下格外动人，只怕这两个禽兽的兽性立即就会被引发！我仿佛看到当初黄莺、绿痕被这样捆绑，条条兽鞭抽打在她们娇弱的躯体上，我仿佛听到她们凄厉的呼叫，禽兽们淫乱的大笑！转眼，那痛苦的脸化做玲珑的，又化做白翎的，我再也忍不住，操起架上一个铜兽象就跑过去，照着那安东尼头上就是一记猛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