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辩子”到“一支笔”
——闲话图书起印数
李景端
出版人对于图书起印数,可谓爱恨交加。说爱它,是因为印数一大,自然就畅销;说恨它,是因为不少好书,就因为印数太少,只好不印。在许多情况下,印数常常决定着出版物的生死命运。
图书起印数的确定,曾经历多次变化,并出现过相应的形象说法。八十年代以前,实行“征订目录”制,出版社先写出二百字的新书内容提要,新华书店据以提出要数,再由出版社决定印数。因为那时新华书店做这项工作的多是女青年,就有了“小辫子定命运”的说法。进入八十年代,随着社办发行的普遍推行,起印数往往是社长和总编作最后决定,因此被戏称为
“领导拍脑袋”。九十年代流行“看样订货”,各种订货会成为确定印数的风向标,许多人都在封面和造势上下功夫,有的甚至做只有封面的假书去展销,以至有人把它称为“吆喝出行情”。近几年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单一的发行转向全方位的营销,加以市场销售不旺,退货增加,许多出版社实行以销定产,大多由营销部门来确定印数,于是又形成了“营销一支笔”。
从“小辫子”、“拍脑袋”、“吆喝”、到“一支笔”,这几种征订模式,尽管在不同时期,对图书的征订都起过一定的作用,但每一种都存在本身的弱点和弊病,图书积压和脱销现象依然常见,尤其是短版书的出版还是相当困难。无庸讳言,确定图书起印数的困惑和烦恼,迄今尚没有得到解决。
上述征订模式的通病,在于都把供货方的判断,当作确定印数的主体依据,而对构成图书印数的重要指标——读者消费意愿,不是吸纳不充分,就是判断不真实。尽管从“小辫子”定乾坤到营销“一支笔”,在决策方式上增进了某些研商的民主成分,但由于没有根本脱离“隔着麻袋买猫”那种只摸不看的状态,对读者的刚性需求了解有限,把脉不准,以至常出现真有“好猫”不敢买,盲购“瞎猫”压库房。加上现在许多出版社都实行责任人与利润挂钩,因印数少或积压而造成的亏损,势必影响个人的分配收入,于是,定选题宁紧不松,提印数就低不就高。这种心态,正是多年来不少学术佳作,往往因起印数太低而得不到出版的重要原因。这看似心态,实际上还是体制和机制问题。图书如何征订到位,目前仍是出版界有待解决的难题,不过境外有些做法,虽非尽善,但似尚值借鉴。
其一,征订网络尽量覆盖到读者。互联网促进信息交流的功效显而易见,但我国图书征订信息,现在只覆盖到书店,而且大多是批发书店,出版者与消责者的信息链,远未顺畅建立。美国现在有些书,不是像我们先发几百字梗概给批发店,而是把书的部分内容,通过亚马逊网上公司、苹果iBook、以及其他网上公司,实行读后征订。这样来自一线读者收集而来的信息,对减少订数的盲目性显然很有帮助。这表明征订工作,对网络的运用还存在很大空间、
其二,建立不同图书消费者的信息库。日本出版同行曾向我讲过一个故事:为了要出版一本护理专业的书,他们先查了全国现有的医院数、护士数,再查现有卫生学校护士班及护士学校三年内预计的毕业生数,还要查迄今已出版过同类或相近图书的时间和数量,结合本书的深浅和特色,进行综合分析和判断,然后才据以确定印数。而能够这样做的基础,就是建有不同对象的信息库和查检系统。这种做法当然不能适用于所有图书,但对专业图书而言,比起“小辫子”或“拍脑袋”,无疑要科学得多。
其三,有针对性组织民调。在国外民调很盛行,大事小事,一来就先搞民调,图书订征也不例外。民调方式有很多种,电话、问卷、走访、网上及短信征询、有奖答题、以及调查会、读者俱乐部,等等。有些民调如电话、问券,多是出版社自己搞;有些牵涉面广的民调,则是委托媒体或民调公司去操作。民调结果不可能完全准确,但至少提供了重要参数,当然有好处。
其四,图书未出,广告先行。外国出版商很舍得为新书做广告,这一点比我们大手得多。近年国外图书广告有个明显迹象,就是更多地介入多媒体。日本人喜欢看连环漫画,现在就有宣传图书有趣的文字漫画或动漫。在一些国家的图书节和书展上,常可看到推介某种图书的视频片或活报式演出。这类图书宣传的手段,都值得我们借鉴、
最后,加快实现按需印刷。随着出版和印刷数字化水平的提升,几百本、几十本的短版书,已不存在印制障碍,以往因印数低导致选题撤销的困局,在国外已不多见。为支持学术著作出版,在改进征订机制的同时,要积极推行按需印刷,这样,既给出版学术著作开了绿灯,也有利于降低成本,避免压库,还有助于低碳减排。
(载2011年4月22日《文汇读书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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