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莫问党家烹雪时谢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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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谢建新近体诗 |
首句“莫问党家烹雪时”,以典故切入,暗藏机锋。陶穀以雪水烹茶,自恃风雅,却被党家姬一句“彼武夫安有此?但知于锦帐中饮羊羔酒耳”点破虚妄——所谓“烹雪”的雅,不过是文人的自我标榜,而党家的“羊羔酒”虽粗豪,却透着生命本真的热度。“莫问”二字看似洒脱,实则是对世俗价值评判的消解:真正的风雅何须与世俗争胜?这种反诘,让诗意在历史对话中生出张力。
次句“谢家池上起悠思”,笔锋一转,将视野投向谢氏家族的文化渊薮。“谢家池”典出谢灵运“池塘生春草”的典故,既是实指江南园林的池塘,更是文人精神家园的象征。“起悠思”三字如涟漪荡开:谢灵运的山水诗魂、谢氏家族的风流底蕴,皆在这池水中倒映。此处“谢家”既是历史的,也是诗人自我的投射——在党家的喧嚣与谢家的清幽之间,诗人选择在精神谱系中寻找共鸣。
第三句“暮春三月江南忆”,时空陡然转换,从典故的冷寂跌入江南的鲜活。“暮春三月”化用丘迟《与陈伯之书》“暮春三月,江南草长”的意象,却摒弃了原句的劝降之意,转而聚焦于纯粹的地域乡愁。此时的“忆”不再是陶穀式的风雅较量,而是对江南水土的深情回望:那些在杏花春雨中浸润的童年、那些在园林深处流淌的光阴,皆在“忆”中苏醒。
末句“园柳鸣禽莺乱飞”,将镜头定格在动态的春日图景。“园柳鸣禽”直接化用谢灵运“园柳变鸣禽”的诗句,但“莺乱飞”三字却突破了原句的静态描摹,赋予画面以生命的跃动。这里的“乱”并非杂乱,而是万物竞发的蓬勃:黄莺穿梭柳间,鸣声此起彼伏,恰似诗人内心被江南春色点燃的激情。这种从“谢家池”的沉思到“莺乱飞”的迸发,暗合了文人从书斋走向自然的精神突围。
全诗以“问—思—忆—飞”为脉络,在历史与现实、雅趣与本真的张力中,完成了对生命境界的三重叩问:
1. 雅俗之辨:陶穀的烹雪与党家的羊羔酒,究竟谁更接近生命的本质?诗中“一笑”给出答案——真正的风雅不在形式,而在超越世俗的心境。
2. 时空之思:谢家池的历史纵深与江南春景的当下鲜活,在“暮春三月”的节点交织,让乡愁不再是简单的地域怀恋,而是文化基因的觉醒。
3. 动静之境:从“谢家池”的静思到“莺乱飞”的动态,诗人在古典意境中注入现代性的生命意识——唯有打破雅俗、古今的界限,方能在传统中寻得新生。
值得玩味的是,诗中“江南谢家”的落款,既是对谢氏文化血脉的认领,也是对自我身份的确认。在陶穀与党家姬的历史对话中,诗人以“园柳鸣禽”的自然之趣作结,恰似在说:真正的风雅,不在雪水烹茶的刻意,而在江南春色中与万物共生的诗意。这种将历史典故溶解于自然意象的笔法,让整首诗如江南园林般曲径通幽,在有限的篇幅中容纳了无限的文化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