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的布谷鸟

周瑜

    清晨，意外地听见了布谷鸟的叫声，那悠远清亮的声响在城市嘈杂的声音中传过来，像是从一个世人未觉的葱郁山谷中出发，涉过千山万水，穿过城市上空的浮尘微粒，就这样艰难又轻易地传过来。 
    “布谷，布谷，春来播谷！”小时候，奶奶说，早春的那种布谷鸟的叫声是告诉人们春天来了，该播种了。奶奶没上过学，却有着那么多故事和见闻，那也许是我第一次用心聆听布谷鸟的叫声。听仔细了，似乎它的确是用这样的声音轻轻向世人宣告着，那一刻内心竟然欣喜起来，原来鸟儿与人类世界那么契合。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如此美妙。那个时候，站在山东老家灌溉农田的渠道边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果园和农田，蓝蓝的天低低地压下来，在弥漫着青草清香的空气中，布谷鸟在远处声声唱着“春来播谷，春来播谷！” 
    城市中的布谷鸟当然不会真的藏匿于那不知名的幽幽山谷，她也许就在离此不远的某处，站在树的枝桠上忘我地歌唱。这一刻的宁静，让我有幸倾听到她的存在，就像生活中许许多多必然中的偶然，却又是许许多多偶然中的必然，经过时光漫长的雕刻，人类可以以任何一种姿态生活在这个世上，也可以以任何一种腔调议论世事，但亘古不变的是自然的声响。     

    这个时候不知道有谁听到了她的歌声，在上班的路上，在烹煮早餐的厨房中，还是在灿烂的睡梦里……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忧伤的歌：“布谷鸟在城市夜里轻声歌唱，我们找到欢乐又忘记了忧伤，我以为我一直在生长，可以永远听见你歌唱。”也许城市里每只歌唱着的布谷鸟都可以带给人们欢乐，同时又唤醒他们难以名状的忧伤，因为在城市的夜晚和清晨的短暂宁静中，听到那样仿佛带着稻谷香气的歌声，带给人的不仅仅是感动，还有在城市生活中被忘却已久的诗意，那优雅婉转又朴实纯正的诗意。只是，你听到的那一只布谷鸟的歌唱是我听到的这一只吗？那支歌的名字叫做《认识了》，你和我都认识了，却又忘却了……

    已经入夏了，是到收割的时候了。我知道，城市的布谷鸟并非一定要向人们宣告些什么，而城市的人们却一定要去体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