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田野
这个世界,连时光都变幻莫测。生活、待遇、职业……怎么什么都是别人的好。从羡慕,到嫉妒,乃至憎恨生活对自己亏欠大了,于是产生了游移之心,也便再难以持守如故一以贯之。
好在,偶尔冷静的时候会清醒地知道,真个要把生活中的浪漫和现实相比,现实终是更接近于生命的本来状态。看来,还是现下、眼前好好生活才是最紧要。
那日下课与室友漫步去西南村。她提议,我们背诵接龙吧。于是,两个大丫头旁若无人地开始你一句我两句地对接背诵。最先背的是白老头的《长恨歌》。
为什么叫他白老头,理由很简单。当初读《琵琶行》的时候被骗去了不少眼泪,被司马感动得那个深刻。结果后来知道,司马压根不是个芝麻小官,而且也不是穿青衫的。还是他确实是穿青衫,但官衔也的确不小。反正一句话——老头子就是一不知足的人!!!还有,别看他对着为着琵琶女写下那么绚烂的什么行,要不是他本身被从更高的位子上贬下来感慨自己身世万分,这个在家里蓄妓老么多的超级蔑视女性的古代大文人,会唱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就怪了。哼哼。
回来。
长恨歌倒是写得很不错的。
室友背不动了,于是我帮她接下去——“春从春游夜专夜。”
呀,对、对、对。
于是两个人笑开了去。然后,那么惊人地一致,抛开背诵想起了春游。
那是很小很小时候的甜美回忆了。幼儿园的老师会在前面一天跟小朋友们说,明天我们要去春游野餐,大家可以带些吃的哟。于是一片脆生生鲜活活的童声拖长了答应着好~结果,第二天我依旧早早到了幼儿园,与平常一样。后来小朋友陆陆续续来了,他们很讶异地看着我两手空空。你怎么没带吃的呀?为什么要带呀?我们要去春游呀?咦,我怎么不知道呢?于是一排人齐刷刷瞪大眼睛瞅着外星人一样——是呀,这么天大的喜事儿我都能忘记。但那不打紧,小朋友们很友好地纷纷贡献各自一个小吃食给我,结果到最后我是拿东西最多的一个。这仍旧不是重点。大家开心的,不是可以带多少零食,又可以和大家分享多少,而是能够手拉着手走在田间小道上,呼吸着泥土中散发出来的纯纯粹粹的气息,看着农民伯伯们在苗苗们中间劳作着,听着虫鸣蛙叫——这和在外婆家后花园子里面玩石片砖瓦夜来香是不一样的——春分吹漾得大家心里头都暖和和清凉凉的,真好。
后来读小学了,经常放学和小伙伴们跑去远处的田地里走走踩踩,逡巡般过场,忽而眼前一亮看到了红薯,于是几个人贼头贼脑地四下里张望,赶紧蹲下来,刨土挖泥偷几个番薯出来,一溜烟跑到就近的田间小溪流里洗洗干净,然后随手拣来几片破瓦片,刨去皮皮,开始无比开心地啃甜滋滋凉津津的生的红薯。那可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红薯了,以后再没有吃到过。
读中学了,假期去阿姨家玩。某个五月的日子,暖暖的,不算热。叔叔载着我们去后边老爷爷的田里玩。一伙人立马兴奋了。揣了相机登上车子就飞驰而去。五月初始的田里,油菜花花们已然随清凉的春风而去,旷野里一派绿意,煞是好看。低矮的苗们笔直直地拍拍坐,齐腰的那啥来着,啊,棉花?呜呜,我竟然给忘记了。反正,心神登时明净澄澈不少。田间的土路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微微的干,却没有扬尘。道边的小杂草们东倒西歪地长着,却也藏不住盎然的生机。因为是自家的土地作物,所以我们钻入一米来高的丛丛里,爽意地笑着面对快门。
……
“走近田野,就是走近了我们生命的本原。”
突然发现这句话是那么地有哲理。
虽然我在小镇长大,离农田亦不远,但终究是不曾真正接触土地的孩子。但是,今时今刻,隆冬了,仍旧抑制不住想去田里看看的念头。
我问阿姨,老爷爷的田里还有作物么?我想寒假去田里走走看看,呼吸泥土的气息,散散心,听听音。
阿姨说,这有什么问题。爷爷的田野永远都为你敞开着的。
真好。
刹那芳华
总以为我们的生活并不如希求中那般绚烂多彩,我们本该活得更好。殊不知,命运之神何其眷恋我们,让我们活生生地存在。而我们不知感恩地视它如空气,兀自糟蹋着、抱怨着……
仿佛,逝水年华却也总经不起折腾已经老相泛起。不管怎样,蝼蚁尚且苟活这句哲理始终发挥着无比力量,于是,不熄的希望努力支撑着……我们这可能贴着类似于“愤青”、“怨偶”或者其他不够祥和标签的人们,不也是好好交地“努力”活到了现在的么。
人的生命就如叶片,逢秋而飘落,这往往会使我们在晚秋时的生活紧凑一些,利落一些。是否该庆幸,这时代的紧凑与浮华,减去了如许多的文人情怀,所以悲秋似乎不再是时代的主旋律,转换之的,是时时刻刻不再有新意的被生活逼迫出来地郁热闷火。
恍然之间,发现身边的人来去变换好几丛。偶静下心来去停停、听听、看看,竟然发现,刹那芳华,并不只是偶然。生命如水上落叶,时沉时浮,找不到歇脚的岸。
●花田半亩
“田维 --
《花田半亩》的作者。网络上继陆幼青,子尤后另一个敢于直面死亡的人,在她最美丽的大三时光结束之时,病魔同时也结束了她花一般的生命。田维,2001年入高中部学习,2004届高三毕业生,考入北京语言大学语文系。在女孩子中算是中等个头,当时齐肩短发,白皙清纯的面庞,明亮伶俐的大眼睛,俊俏文气又活泼持重的小姑娘。田维爱写作,文笔清新淡雅,情愫细腻善感,在同龄的学生里算得上功底较好的一个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发现得了一种免疫性低弱的疾病。仍坚持学习。2007年8月13日逝世。”
这是我在网上搜来的关于她的个人简介。简简单单,清清淡淡, 却道出了她最灿烂光华的故事。
田。田维。花田的主人。安静恬好的名字。初时的她并不喜欢,但渐渐,她亦成习惯,也成了钟爱。
15岁,一个花季少女。原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生命,忽而被诊断出了疾病(是什么已然忘却,还是不记得为好)。
“网络上继陆幼青,子尤后另一个敢于直面死亡的人。”我看到了这句话。
是的。好安静好安静。我不请自去地闯入那半亩花田,捧着清水杯,亮着幽黄的夹子灯,一篇一篇,跟着田的脚步,随着她的思维,读读、看看、思思、维维……
没来由地喜爱,没有羡慕乃至嫉妒。不知是对于逝者的尊重,还是因为她的文字实在是我无法比拟的程度,故而有此想法。
田说,我要幸福,我只愿意幸福。
那么,今天起,我们一起,在着芳华时段,一起幸福。
●刹那芳华
从花田半亩看到一个链接,跑去一看,亦是一个在芳华年龄卒然逝去的女子。
只是,与田相比,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那是一个灿然随意乃至任性地活着的女孩子,但她如此热爱生活,故而带了点点的偏执。
看着这个任性的孩子——是的,我叫她孩子,因为她去世的时候还没我大,而且就算活到现在,还是没有我大的吧??何况,她的文字写在二十岁不到——很多时候是觉好玩好笑的。大概与我的生活线路差去了十万八千里吧。
想来,如此一个半大的孩子,带了点自私,却不失诚恳热情地对待着家人、爱人、朋友,总是有点点不省心的成分在里头。可惜,这样一个小累赘,倏忽地,也堙没了。让人始料不及。
总以为,像林妹妹那样多愁善感的文学青年,才可能在韶华之年夭折(韶华只多大,我不清楚,见笑;夭折么,也就凑合着用的,原谅)。而像翎轩那样认认真真轰轰烈烈活着的女孩子,终是觉得不可思议。是世俗么,是偏见么?还是命运作人?
●子尤的BLOG
“子尤何许人
九零年四月出生,
从小在北京长大。
小学过得很快乐,
初中学得也不差。
前年三月二十四,
胸腔肿瘤闹开啦。
从此搬进医院住,
从此医院成我家。
化疗开刀打点滴,
针刀针枪朝我扎。
有生有死有意思,
想你想我也想他。
我爱我恨我享受,
我看我写我描画。”
这是在子尤的博客页面看到的他开博的小字。
子尤于2006年10月22日凌晨两点五十分去世,行前他托朋友们向网友告别。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故事会怎么收场呢?
听说子尤的时候,我在读高二。那个时候,精灵报纸问我知道子尤不。我漠然地摇头。她带了点诧异地说,你居然不知道哦。那个抽气声我至今难忘。似乎,这个时代略爱文字的青年,尤其是80后90后似乎都得知道子尤。后来渐渐知道,原来是这样啊。
最近才静得心来去子尤的博客停停看看,轻轻巧巧地读读他留在这个世上的文字。
关于子尤的故事,我没有多的话可以说。毕竟,我亦只是一个过路人,大家知道得只会比我多。我只是在这厢感叹,生命如斯。
这个世界是很奇怪的事情。往往,想不朽的反而腐朽,无意永恒的反得永恒,历史之流常常会使人发出会心的微笑。他们其实无意成名,他们只是用自己最为独特的方式,谱写着自己的人生曲目。非把他们想得那么高,其实也不必要。把神圣视同平淡,也罢。
刹那芳华,你我都明白。
那些喜爱文字的人们,那些用文字来存放心语的人们,倏忽之间,登上彼岸。给我们留下了悲伤、绚烂、安静、无华。
“彼岸如此遥远,如此渺茫,那些笔耕墨耨中的持守、殉道般的磨砺、体验,除了真正心灵之必需,造就了宗教般不可摧毁的信念,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走到底。”——朱以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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