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参加《飞天》颁奖晚会,昨晚又在电视上看见《华表奖》颁奖典礼。好些都是我前一天看到过的人,他们的面容和身影还出现在其他一些颇为隆重的颁奖晚会上。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他们有分身术,或者一天到晚的专门颁奖。看电视的时候我在足疗,对面的电视遥控掌握在一个陌生人手里,他不停的换台,让我眼晕,又不便干涉。转过来转过去,不是颁奖,就是选秀(现在电脑里只有选修这个词,而没有选秀,你造出来了,它也是排在后面,将来用得多了它自然就会排到前面去,这是智能ABC的智能)。后来我干脆对那个掌握遥控器的人发生了兴趣,想判断一下他到底对什么节目内容感兴趣。开始他对颁奖节目中的那些明星脸比较感冒,但不持久。在选秀节目上也停留时间不长,体育不看,对话不看,电视剧呢,也就看几眼,现代的,古代的,武打的,各自停留的时间差不多,好像对都市情感剧兴趣大一点,我刚跟他看了几眼,又转台了。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他能不能代表公众趣味?或者,是否能从他选择的频道判断此人的文化、身份、品位?他躺在高高的沙发背前头,看不到面目和形状,也不知道是位老兄还是大姐或者小妹。这就对了,大众就是这样一个没有面目和形状的浑然之物,手里抓着遥控器,决定着我们选什么秀,颁什么奖。
可是我们的影视从业者或者叫做文艺工作者却认为是自己在引导和决定着大众的趣味,让它们注意我,爱我,死去活来,忠贞不渝。我们也千方百计的去了解它,揣测它,勾引它,迷惑它,愚弄它或者美其名曰教育它,赚它们的钱,出自己的名,腰缠万贯,永垂不朽。同时要做出很谦卑,很低调,很有追求的样子,称观众为衣食父母,为上帝。捧着奖杯感谢一大帮人,所有的人,很激动,很惶恐,此刻他们和她们知道摄像机的位置,不知道的是那些握遥控器的手。柔软的,粗硬的,涂着指甲油的,长着老年斑的,娇嫩如花瓣还发育不全的,掌管权力的,布满老茧的,汗湿的,干燥的,肥厚的,骨瘦如柴的,数钞票的,拿枪的,敲键盘的,敲木鱼捻佛珠的等等,遥过来,摇过去;谁谁又红了,谁谁又得了大奖,谁谁和谁有猫腻,谁谁过气了,落单了,曾经大红大紫,一不留神成了孤家寡人,哭去吧你,谁让你当初那么招摇来着,活该。
现在满世界三百六十五天都在颁奖,买书买碟都要看看它得了什么奖,但十有八九是假的,蒙人的,看完了就后悔。下次还买,因为我们没有功夫也懒得自己去判断。于是得奖就是目的,是进入市场的手段,手捧奖杯热泪盈眶: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为了这一刻,我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的白眼,现在我的努力和才华得到了证明,耶!还是人家南非的库切实在,得了诺贝尔奖之后发了一句感慨,说我终于不用为了钱发愁了。我很喜欢他写的书,但不是所有。
现在的我多了一个毛病,在书摊上,碟店里专门淘弄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东西,虽然成功率不高,逮着一个有意思的就很兴奋。相反,看见封面标明得了什么奖的就不由得起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些评委,他们的背后是不是有个遥控器,掌握遥控器的是不是那位躲在沙发后面,没有面孔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