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不干了，她是我家的小时工，四川人，精干麻利，每天十点到十二点来，嗓门大，因为她老公耳聋。正好，我妈也耳聋，一进门两人就哇啦哇啦地说，给我空旷的房子里增加了些人气。不用指派她做什么，她自己眼里有活儿，打扫卫生或者做饭，连买菜。人干净，长的穿的都有模有样。干得高兴还哼哼的唱。不时地跟你打趣，说大哥，钱挣得差不多就行了。之后就哈哈地笑。大概她看我每天狗一样趴在电脑跟前实在可怜。我和我妈不在了，就把钥匙交给她，回来前一天给她打个电话，什么都弄好了。她的电话每天响个不停，请她干活的人很多，忙不过来。前两天她跟我说，要给一家去带小孩，管吃住，月薪两千。我们也替她高兴。但我必须再找一位来替代小高。

正好小区里有一家家政公司，我去了，只是看了看就回来了。价钱很合适，要求也可以。就是人不行，人怎么个不行？你没用怎么知道？这话说不出口，屋里坐着几位，个个面色晦暗焦黄，穿得土气，无精打采。实话说吧，就是长得不好。呸！找保姆还要挑形象吗？矫情不矫情？这是我骂自己的话。可我还是没找。我一直固执的认为，一个人的相貌与他/她的能力成正比。这个观点很荒谬，毫无根据，很讨厌，但我就是摆脱不了。无论人，器物，或者其他，构成了我判断的第一要素。我不是不知道，人诚实能干就好，器物耐用结实就好，但就是不行，经常为此吃亏上当，仍然执迷不悟。我的理性说服不了自己，我认为这是与生俱来的毛病，臭毛病。举个小例子，有一回我在山西运城，牙周炎疼得厉害，不得不到宾馆对面的小诊所去打点滴，私人小诊所有两名护士，一个不好看，另一个很好看，第一个不由分说给我扎，我自然不好拒绝，很顺利。第二天照旧，但那个好看的小护士说了一句，让我来给你扎好不好啊？我说好啊。不好看的小护士显然不高兴。但毕竟是患者的要求。她把托盘交给同事，自己在一边等着看笑话。果然，我的手背被扎出血，两次三番，我龇牙咧嘴忍着疼鼓励她也没用。再想换那个不好看的护士，人家脸偏过一边，不干了。最后只好医生亲自动手。当天我的手背肿起很高。这还是皮肉之苦，小事，大的那些，打死我也不会说。若干年前我在电脑里写到：总结自己半生所犯之过错，均与形式有关。活该倒霉，不可救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稀奇。要命的是标准总在调整和变化，形式不固定。所谓这山望着那山高。回到写作上来，我们可以称作有追求，好事啊。其实不然，往往是，对形式的思考害得我寸步难行，写什么内容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因此折腾来折腾去，总是看不到实际效益，比较倒霉。某围棋大师曾经说过，有的时候，他宁可输，也要把棋子摆在那个位置上，只为保持整个棋盘的布局之美。我没有大师的这种境界，我想布局好看，又不愿意输棋。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