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晖
提出"新左"这个概念,并不是为了讨论
人物周刊:您说自己一直不接受"新左"这个封号,为什么?
汪晖: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提出"新左"这个概念,并不是为了讨论,而是为了封你的口,因为"左"这个概念跟"文革"连在一起。当然,随着社会的分化,"左"这个概念的含义又发生变化了,很多人开始认同左翼。
人物周刊:您认为自己"左"吗?
汪晖: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就要判断我们这个社会中是否出现了右翼化的潮流,是否出现了站在右翼的立场上的知识分子潮流。如果存在着这样的右翼化潮流,我对此是采取批判的立场的。你如果看过我写的工厂调查,就可以知道我在这类社会问题上所采取的立场。要了解我的立场,最好是看我自己写的著作和论文,很难用一个字来概括。此外,我个人的立场与《读书》也不是一回事。
编辑与杂志之间不可能完全切割开来,但个人的立场与杂志的面貌不可以等同。你去看那些关于改革的文章,争论最大了,老、中、青,左、中、右,哪一种声音没有啊。在那些攻击我们的人的刊物里面,有这样多种的声音吗?我并没有说《读书》没有自己的倾向。我坚持要把那些重要的社会问题和思想争论纳入《读书》当中,这当然是我的取向,但这个取向是能够容纳不同声音的取向。在任何一个重要问题上,你都可以找到不同的观点。这些争论通过《读书》发表出来,也许每一派都不满意,每一派都希望《读书》成为他的一个空间。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有质量的讨论,你有质量,右的左的都有可能推进,如果你没有质量,那就不行了。
《读书》的讨论中有没有缺陷?有缺陷。最大的缺陷,我认为恰恰是为了平衡,我不得不把一些代表着某种观点或者某些群体,但质量还不够高的文章放到里面来。
人物周刊:对于这种多少有些唐突的告别,您是否仍然觉得这11年是美好的?
汪晖:我很难用"美好"来叙述,这个词太轻了。我觉得它"有意义",也值得。编辑部的同事们也都会这样觉得,他们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很认真,才会这样来面对今天的变化,坚守在编辑工作的岗位上。在今天这样一个潮流里面,要认真,坚持这个认真,很不容易。
人物周刊:您担心你们在《读书》确立的办刊方向今后会发生大的转变吗?
汪晖:杂志不可能不变化,《读书》每个阶段都是变化的。11年来,我已经看到很多的变化,不只是在杂志,而且是在整个的思想氛围里面。今天的知识界跟过去已经不一样了,回到过去已经不可能。《读书》也是参与、促成了这个变化的一部分,并不会因为我们离开了《读书》杂志,这个氛围就没有了。即使不以现在的方式,我和黄平也总会离开的,但《读书》的几位编辑还在,他们是优秀的编辑;中国的知识氛围还在。我希望这个杂志能够在新的现实中发展这份杂志的传统,更好地走下去。中国非常需要这样的杂志,这样的杂志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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