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山人的《秋柳四章》

    初夏清晨，习习微风拂面，涟涟轻波飘散，晨曦透过柳丝晒满曾堤，还带着娇羞的红晕。听柳浪莺啼，看小荷初绽，漫步在大明湖畔。不经意间到了秋柳诗社的门前。

    现在的秋柳诗社是大明湖新景区改造时后建的，起因便是清人王士祯与他的“三柳”——《秋柳四章》、秋柳诗社和秋柳园。庭院不大，两侧连廊时诗文石刻，中堂楼阁之内是字画记表之类。观瞻之余跟诗社里忙着清扫的馆人讨教了一番，这才或多或少对这位渔阳山人和他著名的《秋柳四章》有了些许的了解。

    王士祯（1634-1711），字子真，又字贻上，号阮亭，别号渔洋山人，世人习称王渔洋。王渔洋出身于山东济南府新城县(今山东桓台县)一世代为官的大家族（祖父王象晋，为明朝河南省布政使）五岁入家塾读书，六七岁时读《诗经》。顺治七年（1650年），应童子试，连得县、府、道第一，与大哥王士禄、二哥王士禧、三哥王士祜皆有诗名。顺治十五年（1658年）戊戌科进士，文名渐著，任官扬州府。后来入礼部任职、编修《明史》、题诗《聊斋》、履官广州、川陕等地，后官至刑部尚书。王渔洋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恪守“清慎勤”，深得百姓与康熙褒奖，一生可谓官运亨通。王渔洋一生好学嗜诗，集历代之大成，博采众家，拓展了“神韵说”，他既是著名的诗人，风格独立，又是文学家、诗词理论家、收藏家和诗画评论家。是继钱谦益之后，清代初期半个世纪之久的文坛盟主，极享盛名。

王士祯《秋柳四章》

                                                         秋来何处最销魂，残照西风白下门。

                                                         他日差池春燕影，只今憔悴晚烟痕。

愁生陌上黄骢曲，梦远江南乌夜村。

莫听临风三弄笛，玉关哀怨总难论。

娟娟凉露欲为霜，万缕千条拂玉塘。

浦里青荷中妇镜，江干黄竹女儿厢。

空怜板渚隋堤水，不见琅琊大道王。

若过洛阳风景地，含情重问永丰坊。

                                                  
                                                           东风作絮糁春衣，太息萧条景物非。

扶荔宫中花事尽，灵和殿里昔人稀。

相逢南雁皆愁侣，好语西乌莫夜飞。

往日风流问枚叔，梁园回首素心违。

桃根桃叶镇相怜，眺尽平芜欲化烟。

秋色向人犹旖旎，春闱曾与致缠绵。

新愁帝子悲今日，旧事公孙忆往年。

记否青门珠络鼓，松枝相映夕阳边。

     王渔洋23岁游历济南，邀请在济南的文坛名士，集会于“天下第一湖”美誉的大明湖天心水面亭上，即景赋秋柳诗四首，此诗传开，大江南北一时和作者甚多，当时被文坛称为“秋柳诗社”，从此闻名天下。后人将大明湖东北岸一小巷名“秋柳园”，指为王士祯咏《秋柳》处。他的《蚕尾续文·菜根堂诗集序》记载：“顺治丁酉秋，予客济南，时正秋赋，诸名士云集明湖。一日会饮水面亭，亭下杨柳十余株，披拂水际，绰约近人，叶始微黄，乍染秋色，若有摇落之态。予怅然有感，赋诗四章，一时和者数十人。”

     为何渔阳山人的《秋柳四章》惹来众多文人诗客的唱和与推崇呢？

     杨柳为牵情之物，诗吟词唱者多，但重要的是《秋柳》写在明灭清起的朝代更叠之后，满汉文化冲突之下的文人诗客多心存感伤怀念，故而借唱和《秋柳》抒发胸中的抑郁。《秋柳》四首没有一个“柳”字，却满篇写柳。虽句句写柳，字句之间却暗慨明亡。下笔之时，王渔洋似乎早有提防，句中多留辩解。诗形上是“赋”体咏柳，诗意中深藏暗寓，而又婉约浑涵，让人联想和理解上存在“多义性”。也正因如此，诗人才没有因为这首诗遭受到文字狱一类的“文网”之祸。据史料所载，直到乾隆朝还有人举发王渔洋的秋柳诗有“连碍”，但均未遭到朝廷的“禁毁”。

     王渔洋当时作诗的用意究竟如何，不尽然，也有人说《秋柳》“吊明亡”其实是后来的人们猜测推敲的。李兆元《渔洋山人秋柳诗旧笺》、郑鸿《渔洋秋柳诗笺注解》，都指出此诗是“吊明亡之作”，虽然字句间具体的理解，互有出入，未必尽合，但主题应该是的。清末张之洞《济南杂诗》之四自注：“山东巡抚署，为明济南王故宫，引济水贯其中。王渔洋《秋柳》诗，为故王作也。”

     听秋柳诗社的馆员的解述，《秋柳四章》句句暗含故事人物，其深层内涵是需要仔细研究和分析的。游罢大明湖，上网查找了半日，却鲜有对秋柳诗句的细致解读。不过，咏秋柳的诗句优美，音律和谐，细心体味一番，已然让我大致领略了山人的秀笔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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