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会员/ 尘谙筱舞

回乡下老家，到家时母亲不在。为了不让母亲劳碌了一天回来后还要操持晚饭，稍事休息后我便着手去准备。

架上梯子，摘厨房顶上几条躲猫猫的丝瓜，倒腾了半天也只摸到最近的一条丝瓜的屁股，妻找来一根棍子递给我，折腾了半天，丝瓜才被拉下来。

光有丝瓜是不够的，又跑去邻家菜地，东翻西找，找到两条细长的嫩南瓜。“偷”南瓜成功，拎着两条嫩生生的秋南瓜凯旋而归，心头涌动的快意，远比去网上“偷菜”爽快得多。还嫌不够，又跑去五婶家池塘边，轻而易举地“偷”到几根茭白，正待转身离去，五婶吆喝着追了出来，嘁哩喀喳又给我拽了七八根，一股脑塞给我。

回到母亲的菜园，摘了一捆小白菜，扯了两柱毛豆，还有一捧青青红红的椒。妻看我屁颠屁颠地忙摘菜、“偷”菜，乐得合不拢嘴。我叮嘱她扯了茭白的皮，剥了毛豆，去了辣椒蒂，其他的事就不用管了，尽等着吃吧。

抱来柴禾，淘米下锅，呼啦，呼啦，拉着风箱。大铁锅煮出来的饭喷香可口，还有香酥诱人的锅巴，那醇厚质朴的香味，电饭煲是无法煮出来的。焦黄脆香的锅巴，时常让人牵肠挂肚，却只有白白念想的份。

水滚，饭香扑鼻，着手烧菜。毛豆下锅煸炒，加少许水，煮开一会儿，放入青红辣椒丁，翻炒几次，倒入丝瓜丁，拍几粒蒜子下锅，快速翻炒，少顷，青青红红一盘毛豆丝瓜丁出锅；茭白丝搭青红辣椒丝，爆油，大火翻炒，出锅前撒上几根葱段，清香扑鼻，回味悠长；嫩南瓜刨丝，加少许盐，去水，加一枚鸡蛋，撒些许盐，调葱丝，姜丝，拌面，搅匀，成糊状，拿小汤勺舀入8成热油锅内，煎至一面焦黄时，翻到另一面，再来回翻转几次，待到双面焦黄，即可起锅。外焦黄，内青嫩，入口绵软，幽香扑鼻。妻抓起一块可口可心的南瓜饼，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烫得直跳脚，也未舍得扔；青菜摘根，去黄叶，放少许油，加水，水开，下菜，再开，淋入鸡蛋花，撒点盐末，一撮葱粒，几粒味精。大功告成。

去地里喊母亲，情不自禁地想起少时，在母亲亲切的呼喊声中，飞奔着回家吃饭的情景，无拘的乡村生活，电影般在记忆的心屏上投放。喊回母亲，父亲似乎闻到了香味一般，拎着草帽，扛着锄头，踩着点到家。搬出桌椅，摆在大院中，端菜上饭。父亲照例拎出酒壶，悠然自得地呷着。母亲则边吃边唠叨，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早知道逮个鸡杀杀……显然，母亲嫌三菜一汤太少，“怠慢”了城里来的“贵客”儿媳。纵使长到一百岁，在母亲心中，我们依然是长不大的贪吃的孩子。

一家人围拢在一起，远离喧嚣，边吃边聊。闹腾了一天的鸡们，叽叽咕咕地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围在桌旁不肯回笼，伺机抢点我们不慎遗落的米粒。安详的农家小院，袅袅的炊烟，徐徐的清风，不时爆出的欢快出的笑声，构成了生命中最原始隽永的画卷。

大地和乡村用他们粗狂的胸怀，宽广着我们藏躲在高楼里日益逼仄的城市胸怀。“偷”来的晚餐，住着乡村的味道，就像葱茏的乡村一直潜藏在我们的心窝里，诗意地葳蕤着我们被浮华浸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