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慧草/文

春节过去了，孩子们都离开了我在县城的家，各自回去上班了，但我的心里仍然充溢着家的温馨……

中国的传统观念是把四世同堂视为家庭的最高级形式。当年，我的父母健在，儿子亦已成婚，离“最高级形式”似乎只有一步之遥，然而我们家却从未有过这种奢望，而是三代人相继建成了各自的家庭。三家各自为政，独立经营，各有各的一块天，各有各的一方水土……

父亲牢牢地把家建立在乡下。说是“牢牢地”，因为那是我们的老家，是我们的根，父亲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他从青少年时代起，就在这片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苦苦地劳作了几十年，当时七十有六了，还在劳作，基本上还是自食其力。他无限眷恋这片故土，但他不愿我步他的后尘，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我读书，让我离开农村。

我草草地把家建立在小县城里。说是“草草地”，因为我是来自农村，在城里没有任何根基，更没有什么外援，成家全靠我和妻子白手起家，一切从简。所幸的是，我与妻子都有各自的工作，都是捧铁饭碗的。那年月，夫妻两个都能捧上铁饭碗，在小县城里虽然算不得名门旺族，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是有几分自得的。我热爱我的家也爱我的铁饭碗，但我同样不愿我儿子步我的后尘，即使求神拜佛也要把他往外拱。

我儿子轻而易举地把家建立在省城里。说是“轻而易举”，那是把他与我的父辈和我自己当初成家立业相比。他和我儿媳都是来自小县城，而且还是同专业同班的同学，志同道合，两人毕业分配在省城后很自然地成了一对，并在双方父母的全力支持下结了婚，有了一个温馨的小窝。儿子热爱他的家，更热爱省城，但他对我们奉若神灵的铁饭碗却缺乏应有的感情，总想跳槽，去最大限度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说什么总有一天要把铁饭碗砸掉，换个“金饭碗”。

后来，他真的这样做了，并很快在省城买了一套三居室，要我们把三代三个家并到省城去，但我们一、二代都难舍故土。我清醒地意识到，家是不断地变迁的，特别是在现代社会。在农耕时代，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一住就是几代几十几百年，但现在是工业社会、电子时代，人、物大流动，瞬息万变，我儿子在省城拼搏了一阵子，现在又转战到了上海，并打算把自己的家也慢慢往上海靠……

我对儿子的追求很理解，也很支持，但我不会跟着他跑。今年过春节的时候，儿子、儿媳和孙子都回到了老家，回到了我们老俩口的身边，我趁机告诉儿子：“家是不断变迁的，你爷爷奶奶在的时候，我带着你们到乡下去陪爷爷奶奶过年，（间或也把爷爷奶奶接进县城）；现在你爷爷奶奶不在了，你们回老家和老爸老妈一起过年，我很高兴；以后我们不在了，你和你的儿孙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他们会跟着你、和你们一起过年，但你们不能忘本，也要常回家看看,为我们扫扫墓！”

儿子、儿媳和孙子都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