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在儿子班级群里，看到他们老师发的一张全班合影，是他们去拓展训练时照的。我在照片里找啊找，终于在后面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做鬼脸的他。

从小到大，只要让他正经照相，他就搞怪。所以很多好照片都是在他不备的时候偷拍的。

看到孩子们“青春无敌”般的笑脸，我突然抑制不住地流泪。

在看龙应台的母子通信集《亲爱的安德烈》时，看到龙应台从台湾卸任之后返回德国，面对18岁的儿子安德烈，她问：“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安安哪里去了？”

这也是我现在常常自问的问题。我会时不时地对着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叹息、流泪，然后在心底问：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哪里去了？

他不再是跟屁虫一个，不再是仰头看着你、笑着说每一句话的小小子；也不再妙语连珠、欢快无比……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他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现在已经178cm的他，总是按住我的头，说：“小矮子……”这被我看成是我们母子俩最亲密的表示。

他不再是那个脸儿圆圆，整个人都给你柔柔感觉的孩子，而是变成一个骨骼坚硬、大手大脚且不太爱说话的“大人”……

还记得读《亲爱的安德烈》的时候，我随口对他说：“儿子，以后咱们母子俩也出一本书，你配上自己的漫画。人家叫安德烈，你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字吧？”

那一刻，儿子正在玩他的玩具，脱口而出说了句：“兰德里！”

我刚想夸他名字起得好，他又增加了一句：“翻译过来，就是懒得理你！”

我笑啊笑，心里像春天一样……

我的乖乖虎哪里去了？！

那天看到一条微博，说：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你却在玩手机。

在饭桌上，我对儿子说了这话，他好像也没什么反应。

曾经唧唧喳喳的他，放学回家后一溜烟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紧闭；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戴着耳机，即使没有在听歌；他不再爱跟父母聊天、说话，你问什么，他总是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你，而且显得有些不耐烦……

在孩子的世界里，爹亲娘亲都不如电脑、手机亲。有时真的嫉妒电脑、手机。

“ 那个小男孩到哪里去了，谁肯给我明示？听说有位名叫时间的老人，把他带了去，却换给我一个初中的少年，比妈妈还高，正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地背历史。那昔日的小男孩啊，不知何时走失，谁把他带还给我啊，仁人君子……”

张晓风在她的《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一文中，写尽了做妈妈的心境。

那天，临睡前，儿子说：某某某要去美国了，他托福考试过了。

我赶紧抓住话柄，这难得的交流机会，说：你是不是很羡慕他可以去美国读高中啊？

他说：“不是，只是觉得又少了一个好朋友。”

不知怎么的，那一刻我又犯了儿子说的“爱讲大道理”的毛病，说：“儿子，人生就是一个聚散的过程，最后爸爸妈妈也会离开你的……”

正像张晓风那篇文章里说的：“母子一场，只能看做一把借来的琴弦，能弹多久，便弹多久，但借来的岁月毕竟是有其归还期限的。”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胡杨)

这个时候，讲讲条件，他还是挺配合你照相的，现在如何都讲不了了








           2008年 我们在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