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此情只待追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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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故乡拆迁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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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消失的故乡”
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说:过去十年,中国总共消失了90万个自然村,平均每天消失80至100个村落。“传统村落中蕴藏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和文化景观,是中国农耕文明留下的最大遗产。””目前,由中国住建部、文化部、国家文物局等发起的传统村落调查和保护行动已启动。
失去故乡的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胡杨
今年中秋、“十一”长假,我“最后一次”回老家“胡庄村”。
以前说起“胡庄村”三个字,总有些难以启齿,而如今却有一种深深的依恋。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次”,是因为老家就要拆迁了、消失了。“胡庄村”300户、1000多人,将要搬到附近的33层高楼之上,过生活。
当老妈指着刚刚开始兴建的他们的新居,为我介绍的时候,我仰头在想:让祖祖辈辈“立地为本”的农民,搬到33层之高的楼上,他们会适应远离地气的城市生活吗?
我还在心里试问:难道城市化建设必须要以“农村的消失”为代价,而不是在保护现有农村生态的基础上进行改良,让农耕生态成为城市里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说:“过去10年,中国总共消失了90万个自然村,平均每天消失80至100个村落。传统村落中蕴藏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和文化景观,是中国农耕文明留下的最大遗产。”
的确,我们能看到的是那些村庄、耕地的消失,却难以看到另一种消失:即那丰富的历史信息,以及我们与祖辈千丝万缕的精神链接的隔断与消失。
失去故乡的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记得那天跟老姑走在村里,遇上一个在自家门口张望的大妈,老姑立刻迎上前去说:“是媛婶吧?还记得当初娶你进门的时候,我们一帮小孩闹洞房……”是啊,转眼当年的新媳妇已经变成如今的70老太,而14岁离开老家、跟着我父母进新疆的老姑,如今也是63岁的人了。
那天,“媛婶”拉着老姑的手,说:“凤芝啊,你再多看看咱老家吧,下次回来就没有了……”
那一刻,我潸然泪下。
老家拆迁之事已经有时日了。这次回去,村里大多数人家的院墙上都有画着大大红圆圈的“拆”字。看着有些惊心动魄的凄凉。
从老家回北京的前一天,村里贴出告示,大概的意思是:某某日搬出的人家,奖励5000元,之后搬出的有3000元,超出这个时日的,没有奖金。
我回北京还没有一个星期,就听妹妹说父母已经搬到她以前的房子了。电话过去,一听就情绪不佳的老爸说:“听着咚咚咚的扒房子声音,我心脏病都犯了,搬出来算了……”
我再次潸然。
是啊,那些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老人家,他们没事时就三五成群地坐在村头儿或者自家院墙下,晒太阳,打牌、闲聊,他们也许不会为这辈子能住上33层高楼而欢呼。而是眼见着自家邻家历经沧桑变化的老宅子,顷刻间化为虚有而痛心疾首。
父母是1956年援边去新疆参加兵团建设的,他们在新疆工作了30年。1986年回到河南漯河老家。那时,父亲的老家“胡庄村”还是地地道道的农村,而他有着根深蒂固的“落叶归根”的思想,所以一回来就去村里争取了宅基地,盖起了3间大瓦房。
那时的老妈一直想过城市生活,自然不回老家去住。这样1993年父母在漯河沙河老桥附近买了小六层里的两居室。
那时,每次回老家我都无比兴奋,因为家离沙河只有几步之遥。夜晚在沙河边游逛,感觉就是走在文学作品中“灯影里的秦淮河”。
好景不长。2008年河堤改造,父母家第一次遭遇拆迁。在经历一番“斗争”之后,母亲听从父亲的主张,搬回到老家“胡庄村”居住。
我安慰老妈说:“农村生活多好啊,接地气!”
转眼4年过去了,当母亲终于适应“农村生活的好”,再次被迫“回城”。
为了“赔付”,村里人家的楼房一律都“长”到三层楼房那么高,就连院墙也“长高”了。父母家二楼的大平台,也竖起了高高的铁皮栅栏,挡住了远处的风光。我曾经站在那里,看前方蜿蜒的澧河水,地毯一样的农田……如今,整个村庄,一派“草木皆兵”的景象。
此时此刻,想起每次回老家的时光都将成为永远,老家只能成为心理版图中的一个缩影,不禁再次潸然……
故乡:此情只待追忆时
白云
事隔多年,终于明白作家所写的高一脚浅一脚,并不是腿脚残疾。这源自他们小时候的农村生活,没有马路,下雨冲刷的千沟万壑再被车轱辘碾几下,干巴了就是高低不平,走上去就是上下起伏。
记忆里,村子的夜晚总是伴随着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柴草味,一缕缕飞天。鸡叫、马叫,小孩子叫,赶回家的大牲口得意地晃着脖子下的铜铃铛,空气中一声声的马鞭响。
猪圈就在房前屋后,长得再难看,也能住上单间。它吃什么都很香,吃饱了倒头就睡,丝毫不介意,生来就是为了长膘,长膘就是为了被杀。马和牛住在院子里,即使整个夏天招来再多的苍蝇,也没人觉得它们多余,能力决定着家庭地位,这毋庸置疑。
村里的水坑,是透亮的,鸭子喜欢那儿,鹅也留恋,坑底能看到它们不小心丢下的蛋,一个猛子扎进去,就能捞起来。夏夜的水坑啊,挤满了解暑的人,小孩子被揪着耳朵丢进去,涮涮一天的汗碱,废旧的轮胎飘起来,混着水草和鱼。
雨后的水坑,水涨平了,有点月色就能泛起亮波。搬个板凳坐在坑边,黑漆漆的夜里听蛙叫,听虫鸣,还有好事儿的狗来点混音,乱了时差的知了,偶尔路过的脚步声,音乐会从不缺角色。
甜瓜被刺猬拱了,这厮也知道泛香味就是熟透了。抓把草擦擦,咔嚓就是一口。小杏、小桃,总还在青春期就被我们这一茬茬的毛孩子们扫荡了,走进去看不到人的庄稼地里,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孩子们疯跑,什么拐卖,什么打劫,完全不知道。
走街串户的麻油小贩,芝麻酱是一等一的好,打香油的小勺子个头不一,油成一线穿过细细的瓶子口,把香味弥漫到空气里。豆腐脑是卤水点过的,酥软的不成样子,大手在白布围裙上抹一抹,一勺就是一顿好饭。
金灿灿的麦子、黄闪闪的豆子,爆了荚,从地里一镰刀一镰刀的切下来,牛车慢吞吞运回麦场,它们肆意的摊在那里,大木叉翻一翻晾一晾,我真的想过,为什么我不是小音乐家杨科,听不到风吹过木叉的韵律,只想着这太阳为什么这么毒呢?
村西的张家轧豆油,豆子是全村人家种的。村东的马家轧面条,供的是全村人家吃的。大集上卖镰刀和钩梨,还有村民吃不完的瓜果蔬菜,那时候我总以为,世界就是村子那么大,这就是我的地球。
10年。
巨大轰鸣的摩托车在村子里乱窜,黄头发的半大小子每个都觉得自己是陈浩南,面无表情又眼神冷酷,音箱装在车屁股上,唱着歌冒着烟。
小学校还是大钟打点,孩子却越发少了。除了少数顶尖的学生,其余的初中没毕业就都进了附近工厂。山寨手机闪烁着七彩的灯,在青年裤袋里按照节奏轮流转换,劲爆的音乐喷薄而出,每个人就是一家流动的DJ店。
水坑早就没了,原来的地方盖起来大瓦房,红砖红瓦,雕梁斗拱,村里没了雨后排水的沟渠,逢雨必淹。
麻将声从村东到村西,小孩子还在奶奶怀里就认识了筒、饼、万,饭后叼着烟四处溜达的人,都是在找局,连应声你的招呼都心不在焉。
养猪养牛真的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手扶拖拉机都得是纯粹的庄家人才会置办,大多数农家选择农忙的时候租赁高大的组合机器,轰隆隆几天,不管是玉米还是麦子,齐刷刷放倒喷出粮食,总之这不是变形金刚。
自留地这个玩意儿,本来就是种点瓜果蔬菜,解决厨房问题的地方,如今这个词都进了博物馆。买根葱要去赶集有点夸张,但是西红柿辣椒茄子黄瓜基本都需要专门的种植户来供给,已经是无可回避的事实,庄稼人不种菜,多少也有点怪。
村委会大门口的三公开,被雨水冲刷的粉笔字不清晰了,仔细看了下落款,2010年。竖在半空里的大喇叭还能发声,小时候每听到广播,就知道该吃中午饭了。如今除了方言讲讲天气预报,大喇叭基本处于闲置状态。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不用喇叭念名字,都是直接派
递到手里,偶尔喇叭通知计划生育检查,放首民族风,冷不丁还会吓一跳。
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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