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春华:用泥巴的语言,述说本有的自在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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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泥巴的语言,述说本有的自在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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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春华与她的作品
轻轻地拍打,在壶上留下的心痕手泽。她希望在实用、审美之外,紫砂壶还具有醒世的作用。的确,只有那些真正怀抱艺术良心的艺术家,才可以把紫砂艺术带向更远的地方。
9月的一个下午,在北京华侨大厦见到紫砂名家、国家高级工艺美术师耿春华的时候,她一袭白衣裙,江南女子特有的娇小身材,长长的披肩发只见两缕落在胸前,外观上看很像一个“林妹妹”或者“白娘子”,而整个人让我想到“清欢”二字。跟随她来到房间,点上檀香,倒上清茶,耿春华开始讲述她与紫砂的情深意长。
壶里乾坤大,陶中天地宽
相传古时候宜兴街头,一僧人沿街叫卖:“卖富贵土了!谁买富贵土,买了就大富大贵了。”这“富贵土”就是紫砂壶的泥料。紫砂壶的泥原料由紫泥、绿泥和红泥三种,因其产自江苏宜兴,以紫泥为主,故称宜兴紫砂。紫砂壶的起源可上溯到春秋时代的越国大夫范蠡,就是那位功成身退与西施一起退隐江湖的“陶朱公”。不过,紫砂做成壶却是明武宗正德年间以后的事情,从此蔚成风气。
紫砂壶发展早期,虽泥质颗粒较粗,但造型与明式家具简洁凝重的风格极为相似;发展至中期,是紫砂壶的鼎盛期,茗壶种类繁多,名家辈出;而晚期是紫砂壶与书法、绘画、诗词、篆刻相结合的“文心雕龙”时期。可以说,是清中期“西泠八家”之一的陈曼生,让紫砂壶有了“文心”。即一把好壶要具备好的泥质、精炼的壶体造型、雅致的诗文书画刻款等。从此紫砂还是那个紫砂,但壶已经不是千壶一面了:精巧的篆刻将独具文化魅力的铭文饰于壶上,每把壶都有精心构思的名字,每一把壶都富有特殊的象征含义,既具有浓厚的文化气息,也极富禅思哲理。
“用双手轻轻拍打,植入青山苍翠,让它燃烧成一朵朵不变的晚霞,谈笑间喝着5000年的文化,灼热的希望……”耿春华如此诗情画意地向我描述着做壶的过程,让“紫砂盲”的我不无遗憾道:“可惜不能亲眼目睹做壶的过程。”
善解人意的她,立刻拿出两把带来的紫砂壶。一把是朱红色、壶身稍大一点的“祝福壶”,绿色的枝条上嵌着梅花点点。另一把是土色的“小石瓢”。壶的一面是水墨荷花与莲叶,另一面刻着,“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在君塘下种,埋没任春浦。”是唐朝诗人李群玉的《莲叶》。我对“小石瓢”爱不释手,她是那么玲珑可爱。“石瓢壶”因顾景舟引用古文“弱水三千,仅饮一瓢”而得名。小心地将壶放在掌心,观赏。轻轻地打开壶盖,就闻到了一股馨香,那是久违的泥土香。再闻,那是刚从田里拔出的白萝卜的味道……那一刻,人与壶之间的万种风情,飘然而至,而紫砂的美满,顿然间梦一样地醒了。
一把泥土只是一把泥土,而紫砂壶的制作者,他们珍惜天地所赐的这把土,他们用心、用力,完成了有关紫砂壶的所有奇迹。而他们的心、他们的力,必将和着紫砂向着茶以及喝茶的人,奔去,从而温暖、慰籍人心。正如耿春华所说:“真正的陶艺家,即使抓一把陶土在手,都会有感觉的。你给予陶土多少力量,多少心智,陶土自然会给你同样的回应。”“您是不是手一碰就知道,是老泥还是新泥?”我好奇地问。“不用手,闻就能闻出来。新泥会很暴,不柔和、儒雅。我所用的泥料都是10年以上的,有的是20年以上的老泥。老泥做的壶相对比较贵一点。你手里的这个小石瓢,也是10年前的泥做成的。”耿春华如是说。
这么多年来,耿春华一直坚持全手工制作。她讨厌现代化工具,以至于如今“古典”的她还不怎么会使用网络。而正是这种纯朴踏实的作风以及精工细作,让她的作品即使同一造型也常常被赋予了新的丰姿与神韵。她的大量作品属于江南阴柔之美的意象体系,创新之作也表现出返璞归真、自性具足的意境。
“紫砂陶”爱上“夕阳红”
采访之前,在新浪微博中我找到博友“囍丁丁”,她是拥有耿春华4件“宝贝”的藏友。她如此评价她的“耿师兄”道:“一半女人一半男人,女人的温婉体贴和男人的大气担当都有。是大智慧的人,您能读懂的。”短暂的采访也许不能让我完全读懂耿春华,但是至少我看到了一颗温婉的赤子之心,还有一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眼睛。耿春华说她每天9点多钟起床,静坐2、3个小时,12点以前关闭所有的通讯工具。下午或者接待访客,或者跟老婆婆们聊天,有时去爬爬山。工作是从晚饭后开始的,一直到凌晨2、3点……”说起“老婆婆”,耿春华本来就温柔无比的声音,更柔和了,就像一个母亲说起自己的孩子。
自从2001年开始,耿春华的身边就不断聚集着十里八乡的老婆婆们。她们爱上了这个比她们年轻得多的“耿师兄”,而耿春华就像爱紫陶那样,爱上了“夕阳红”。
2006年2月,耿春华将苦心经营多年的积蓄和自己陶庄所有货品捐出,建立了安养院,为老婆婆们找到了一个家。如今“妙音华缘”安养院已经是一个百十来人的“婆婆军团”了。
很多人不喜欢跟老人打交道,嫌她们婆婆妈妈。但是耿春华却说:“我有她们很幸福,尤其是我出差的时候,她们会给我打电话,一人说一句,那一刻我很幸福!她们都是我的宝,是她们成全了我。她们是我人生中最甜的瓜!”我问:“您是不是在做临终关怀这件事?”耿春华坚定无比地说:“是,我就是想做这件事!”她坦承这几年,医院抢救室、火葬场是她频繁光临的地方。在那里她送走故人,安抚他们的亲人。
春华秋实。如今,耿春华的紫砂壶拥有了令人称道的艺术品位和众多的收藏者。她的《圆满壶》更被台湾国民党主席马英九、荣誉主席连战先生珍藏。香港太平绅士、海外联谊会主席叶嘉星先生将其作品作为国礼送各国元首。因对紫砂文化作出的杰出贡献,她被联合国载入《世界名人录》。面对这一切,耿春华似乎更愿意分享“两个馕的故事”。
今年暑假耿春华带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去新疆旅游,听哈萨克族朋友讲“两个馕”的故事,深受触动。
“哈萨克族人他们有两个馕的时候,就会去跳舞,不再为第三个馕而奔波、忧虑。请问现代人,要多少个馕才能满足呢?”她继续深情而痛惜地说:“我们现代人生病了,文化艺术要送汤送药,送上一剂苦口警示良药,这是我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应该做的。”的确,壶是有生命的,它会因为制作者的真诚,把我们从红尘的喧嚣中带回到宁静的自我。轻轻地拍打,在壶上留下的心痕手泽。耿春华希望在实用、审美之外,紫砂壶还具有醒世的作用。的确,只有那些真正怀抱艺术良心的艺术家,才可以把紫砂艺术带向更远的地方。
耿春华简介:
耿春华号耕陶人,1993年毕业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曾在宜兴紫砂工艺一厂陈国良老师处学习基本制壶技巧,又蒙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徐汉棠先生悉心指导,其作品多次获得国内外评比大奖,并多次被香港太平绅士、海外联谊会主席叶嘉星先生作为国礼送各国元首。其作品《圆满壶》更被台湾国民党主席马英九、荣誉主席连战先生珍藏。因其对紫砂文化作出的杰出贡献,被联合国载入《世界名人录》。
轻轻地拍打,在壶上留下的心痕手泽。她希望在实用、审美之外,紫砂壶还具有醒世的作用。的确,只有那些真正怀抱艺术良心的艺术家,才可以把紫砂艺术带向更远的地方。
本报记者 胡杨
9月的一个下午,在北京华侨大厦见到紫砂名家、国家高级工艺美术师耿春华的时候,她一袭白衣裙,江南女子特有的娇小身材,长长的披肩发只见两缕落在胸前,外观上看很像一个“林妹妹”或者“白娘子”,而整个人让我想到“清欢”二字。
跟随她来到房间,点上檀香,倒上清茶,耿春华开始讲述她与紫砂的情深意长。
耿春华说自己与紫砂的缘分始于1992年,那时她作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一名实习生来到宜兴紫砂工艺一厂实习,那一刻她为紫砂的艺术魅力所倾倒。1993年大学毕业,她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那时她一心只想:“做出自己的东西!”
“最初几年,我在为‘自我’而作壶,讲究我的款、我的个性与风采。也为面包而做壶,为数量、业绩努力奋斗。但是做来做去,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也就是那段时间,在做一些佛像创作时她开始接触佛学。“我突然感觉自己是壶台上的小丑,发现自己内心的丑陋。”耿春华说起当年的自己,毫不留情。
她称自己是在“饥饿的时候觉醒”。于是,她放下手里酷爱的紫砂壶,背上行囊,开始寻找“自我”与“外在”的对接点。
接下来的几年,她寻访了五台山、九华山等佛教圣地,了解宗教文化、历史,还去了西藏、印度……谈起印象最深的旅行,耿春华说:“在印度,不是凭票上车,而是凭力气上车的。下火车时我发现鞋子被偷了,只能光脚了……”说起那段冒险经历,耿春华笑了。
四处行脚的日子,虽然远离了壶台,但是耿春华却囤积了不少老壶。其中“壶艺泰斗”顾景舟的“仿古”系列对她影响最大。
“古老的历史文化艺术,让我一时不好消化。我突然发现,我们的老祖宗为我们留下如此丰厚的大礼,而我们却视而不见、不屑一顾……”
那一刻,她明白自己缺的不是技巧,而是内在的积淀。“为什么现在的人,做不出老壶的神韵?”耿春华拍拍自己的胸,掏心掏肺地说:“问题在这里,心。现代人的心太散乱,太焦躁、太急功近利了。”
经过3年的沉寂,耿春华重新又回到了壶台上。彼时,“壶不再是我,我才是壶,壶内壶外一乾坤,我愿意做壶的道具。”在经历了追求个性、张扬审美之后,耿春华变得更谦逊、清醒和睿智了,她希望自己的紫砂壶能够具有“醒世”的作用。
“这个世界,病了;这个世界上的人,病了。他们一味地追求物质利益,宁愿痛苦不堪而不愿意为快乐妥协。我要用泥巴的语言,去述说我们本有的自在快乐。”
相传古时候宜兴街头,一僧人沿街叫卖:“卖富贵土了!谁买富贵土,买了就大富大贵了。”这“富贵土”就是紫砂壶的泥料。紫砂壶的泥原料由紫泥、绿泥和红泥三种,因其产自江苏宜兴,以紫泥为主,故称宜兴紫砂。
紫砂壶的起源可上溯到春秋时代的越国大夫范蠡,就是那位功成身退与西施一起退隐江湖的“陶朱公”。不过,紫砂做成壶却是明武宗正德年间以后的事情,从此蔚成风气。紫砂壶发展早期,虽泥质颗粒较粗,但造型与明式家具简洁凝重的风格极为相似;发展至中期,是紫砂壶的鼎盛期,茗壶种类繁多,名家辈出;而晚期是紫砂壶与书法、绘画、诗词、篆刻相结合的“文心雕龙”时期。
可以说,是清中期“西泠八家”之一的陈曼生,让紫砂壶有了“文心”。即一把好壶要具备好的泥质、精炼的壶体造型、雅致的诗文书画刻款等。从此紫砂还是那个紫砂,但壶已经不是千壶一面了:精巧的篆刻将独具文化魅力的铭文饰于壶上,每把壶都有精心构思的名字,每一把壶都富有特殊的象征含义,既具有浓厚的文化气息,也极富禅思哲理。
“用双手轻轻拍打,植入青山苍翠,让它燃烧成一朵朵不变的晚霞,谈笑间喝着500年的文化,灼热的希望……”耿春华如此诗情画意地向我描述着做壶的过程,让“紫砂盲”的我不无遗憾道:“可惜不能亲眼目睹做壶的过程。”
善解人意的她,立刻拿出两把带来的紫砂壶。一把是朱红色、壶身稍大一点的“祝福壶”,绿色的枝条上嵌着梅花点点。另一把是土色的“小石瓢”。壶的一面是水墨荷花与莲叶,另一面刻着,“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在君塘下种,埋没任春浦。”是唐朝诗人李群玉的《莲叶》。
我对“小石瓢”爱不释手,她是那么玲珑可爱。“石瓢壶”因顾景舟引用古文“弱水三千,仅饮一瓢”而得名。
小心地将壶放在掌心,观赏。轻轻地打开壶盖,就闻到了一股馨香,那是久违的泥土香。再闻,那是刚从田里拔出的白萝卜的味道……那一刻,人与壶之间的万种风情,飘然而至,而紫砂的美满,顿然间梦一样地醒了。
一把泥土只是一把泥土,而紫砂壶的制作者,他们珍惜天地所赐的这把土,他们用心、用力,完成了有关紫砂壶的所有奇迹。而他们的心、他们的力,必将和着紫砂向着茶以及喝茶的人,奔去,从而温暖、慰籍人心。正如耿春华所说:“真正的陶艺家,即使抓一把陶土在手,都会有感觉的。你给予陶土多少力量,多少心智,陶土自然会给你同样的回应。”
“您是不是手一碰就知道,是老泥还是新泥?”我好奇地问。
这么多年来,耿春华一直坚持全手工制作。她讨厌现代化工具,以至于如今“古典”的她还不怎么会使用网络。而正是这种纯朴踏实的作风以及精工细作,让她的作品即使同一造型也常常被赋予了新的丰姿与神韵。她的大量作品属于江南阴柔之美的意象体系,创新之作也表现出返璞归真、自性具足的意境。
“紫砂陶”爱上“夕阳红”
采访之前,在新浪微博中我找到博友“囍丁丁”,她是拥有耿春华4件“宝贝”的藏友。她如此评价她的“耿师兄”道:“一半女人一半男人, 女人的温婉体贴和男人的大气担当都有。是大智慧的人,您能读懂的。”
短暂的采访也许不能让我完全读懂耿春华,但是至少我看到了一颗温婉的赤子之心,还有一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眼睛。
耿春华说她每天9点多钟起床,静坐2、3个小时,12点以前关闭所有的通讯工具。下午或者接待访客,或者跟老婆婆们聊天,有时去爬爬山。工作是从晚饭后开始的,一直到凌晨2、3点……”
说起“老婆婆”,耿春华本来就温柔无比的声音,更柔和了,就像一个母亲说起自己的孩子。
自从2001年开始,耿春华的身边就不断聚集着十里八乡的老婆婆们。她们爱上了这个比她们年轻得多的“耿师兄”,而耿春华就像爱紫陶那样,爱上了“夕阳红”。2006年2月,耿春华将苦心经营多年的积蓄和自己陶庄所有货品捐出,建立了安养院,为老婆婆们找到了一个家。如今“妙音华缘”安养院已经是一个百十来人的“婆婆军团”了。
很多人不喜欢跟老人打交道,嫌她们婆婆妈妈。但是耿春华却说:“我有她们很幸福,尤其是我出差的时候,她们会给我打电话,一人说一句,那一刻我很幸福!她们都是我的宝,是她们成全了我。她们是我人生中最甜的瓜!”
我问:“您是不是在做临终关怀这件事?”耿春华坚定无比地说:“是,我就是想做这件事!”她坦承这几年,医院抢救室、火葬场是她频繁光临的地方。在那里她送走故人,安抚他们的亲人。
春华秋实。如今,耿春华的紫砂壶拥有了令人称道的艺术品位和众多的收藏者。她的《圆满壶》更被台湾国民党主席马英九、荣誉主席连战先生珍藏。香港太平绅士、海外联谊会主席叶嘉星先生将其作品作为国礼送各国元首。因对紫砂文化作出的杰出贡献,她被联合国载入《世界名人录》。
面对这一切,耿春华似乎更愿意分享“两个馕的故事”。
今年暑假耿春华带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去新疆旅游,听哈萨克族朋友讲“两个馕”的故事,深受触动。
“哈萨克族人他们有两个馕的时候,就会去跳舞,不再为第三个馕而奔波、忧虑。请问现代人,要多少个馕才能满足呢?”
她继续深情而痛惜地说:“我们现代人生病了,文化艺术要送汤送药,送上一剂苦口警示良药,这是我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应该做的。”
的确,壶是有生命的,它会因为制作者的真诚,把我们从红尘的喧嚣中带回到宁静的自我。轻轻地拍打,在壶上留下的心痕手泽。耿春华希望在实用、审美之外,紫砂壶还具有醒世的作用。
的确,只有那些真正怀抱艺术良心的艺术家,才可以把紫砂艺术带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