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审员最初不肯出席变态案件审理

■女心理专家25小时只身解析兽父心魔

◎文/《青年周末》记者 陈七妹  ◎供图/Handout、Miguel Villagran/Getty Images（CFP）

令世界震惊的奥地利兽父囚女案终于在日前宣判。但无论法官还是市民，不少人都认为在监狱心理医院服刑的判决对于被告约瑟夫·弗里茨勒来说太便宜他了。 为此本报记者采访奥地利法官，综合奥地利媒体披露的细节，还原判决结果出炉的详细过程。

宣判结果出炉

■兽父安度晚年激怒民众

“性变态怪物”、“乱伦野兽”、“怪物”等词语充斥着奥地利时报网站。这个网站自从去年弗里茨勒案发就一直持续跟踪报道，一共刊发了200多条关于约瑟夫·弗里茨勒的消息。在所有的新闻里，这些形容词永远固定出现在弗里茨勒的名字前面。

网站首席记者托马斯·哈克沃特告诉本报记者：“你能从这些文章中看出我们对他的态度。”

在弗里茨勒案件审判过程中，奥地利圣波尔滕州法院门口聚集的人群除了世界各国媒体记者就是抗议群众，他们在国旗上涂写巨大的“耻辱”字样来发泄对弗里茨勒的憎怒，同时抗议法庭对待弗里茨勒的“仁慈”。

据报道在弗里茨勒服刑的地方，他可以阅读报刊，拥有自己的电视机和电脑，还可以在花园散步和使用健身器材。他将和另外的犯人共享一间起居室和厨房。他甚至可以在那儿学一些技能，例如制作水桶和陶瓷，还有机会学习外语。在关押期间他还将接受精神病专家的治疗。

“应该把他关在一间看不到阳光的牢房里，就像他对待他女儿那样”，很多奥地利人对审判结果不满，有人向司法部门提交抗议信要求取消这些监狱福利。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法院对弗里茨勒过于人道。弗里茨勒应当被关押在一所普通监狱内才是罪有应得。现在他不像是在去服刑，而是去安度晚年 。”

根据英国媒体的报道，伊丽莎白的亲戚更是气愤：“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为什么还能享受到如此贵宾待遇？他应该被锁在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房间内，然后把钥匙扔掉，也让他尝尝暗无天日的滋味。”

这样的判决结果的确会让人不解，法庭似乎对于罪犯过于仁慈。记者采访了圣波尔滕州法院的相关人员，方得知其中始末。

审判前的准备

■“仁慈”与否心理专家说了算

记者致电奥地利圣波尔滕州州政府，从工作人员处得到圣波尔滕州法院副院长弗兰茨·库卡的联系方式，他同时也是法院的官方发言人。

“我第一次听闻这个案件时，完全无法想象竟然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情”，这是55岁的库卡在采访中说的第一句话。在与记者的邮件往来中，库卡详细解读了宣判的结果。

“根据奥地利法律，我们首先假设被告是清白的，除非他被判有罪。在前期的审理阶段，心理专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我们派心理专家对他进行心理辅导，首要目的是看住弗里茨勒，防止他在监狱自杀；同时我们需要专家的帮助来确定他是否具有刑事责任能力。”

库卡告诉本报记者，“法庭指派了女心理医生海蒂·卡斯特纳去确定弗里茨勒是否精神错乱。如果是的话，他就不能接受刑罚，只能去心理治疗。但如果他有刑事责任能力，他就需要去特殊的有心理治疗的监狱服刑。”因此心理医生在预审阶段的作用十分重要。

此前曾有报道说，库卡将在弗里茨勒入院后亲自对他进行心理辅导，挽救他堕落的灵魂。但是库卡向本报记者澄清：“我从未对他做过任何心理辅导，我自己也不会去做。但是弗里茨勒将在服刑的地方接受进一步的治疗和诊断，这关系到他是否会转入普通监狱。”

“很多人不满为什么法庭对弗里茨勒这么仁慈？”记者问道。对于这个问题，库卡回答说：“这样的宣判结果是因为在奥地利的刑法中，每一种民事侵权行为都取最大的量刑。我们并不是通过报复来惩罚他，他的数罪中量刑最重的是谋杀，而谋杀会被判处终身监禁。我们的最终决定是基于心理专家对他的分析的基础上的。”

心理诊断报告

■兽父人格扭曲但绝对清醒

“2008年底，案件开庭日期被不断推迟。 公诉人和被告律师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是法庭迟迟找不到一名陪审员。没有人愿意听那些令人作呕的犯罪细节，所有陪审员都找借口来逃过这一责任，对他们而言，参与审判这样的案子简直就是人生污点。”奥地利的媒体披露出审判初期遇到十分罕见的麻烦。

在如此耸人听闻的变态案件之中，一位女性心理专家海蒂·卡斯特纳频频被媒体提及，所有关于弗里茨勒心理状态的细节最初都来自她的描述。记者连续几天打电话给她，遗憾的是，最终她也不愿接受采访，她的理由是：“弗里茨勒的案子已经结了，不想再谈此事。”所幸奥地利媒体上曾经披露过她只身对弗里茨勒进行心理疏导的相关细节。

46岁的卡斯特纳是林茨一家精神病医院的医生，她跟弗里茨勒前后交谈了六次，总时长达到25小时。她的主要任务是鉴定弗里茨勒的精神状况并且试图解答为什么弗里茨勒会强奸自己的女儿生下孩子，还把他们一起囚禁了24年。

卡斯特纳坚持每次一对一地单独会面弗里茨勒，“我需要获得他的信任，让他说出所有的生活细节 。我会警告他放尊重些，请他礼貌地对我。”虽然这位心理专家曾经跟500多个杀人犯和性犯罪者交谈，但她说这一次的经历是绝无仅有的，“但是我始终在交谈过程中保持中立的立场。”

卡斯特纳不肯对媒体透露更多俩人交谈的细节，最终她向法庭提供了一份长达130页的分析报告。正是这份报告使得审判得以如期进行。

卡斯特纳发现，弗里茨勒扭曲的童年经历，塑造了他的整个人生。生长在单亲家庭的弗里茨勒从小缺乏父爱 ，而他母亲不仅打他，还诅咒他，叫他撒旦和罪犯，说生他不过是为了证明生育能力而已。正是由于这种完全没有安全感、基本心理需求都得不到满足的童年，造成了他的暴力倾向。另一方面， 他努力让自己与众不同。比如他因为成绩优秀，是小学班上唯一一个提前一年毕业进入初中的学生。追求自我证明的成长过程中，他大量阅读，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得到了建筑工程师的好工作，并且成为中产阶级，衣着考究，工资不菲。

弗里茨勒的性格严重扭曲，他几乎没有可能同情任何人，而且他努力使自己强大，永远不受孩童时代的伤害。同时因为对母亲的强烈憎恨使得他对女性有一种永久的控制欲。

卡斯特纳的报告解答了许多弗里茨勒变态行为背后深层的心理动因：“他有双重人格，一方面能忍受别人不能忍受的事情，另一方面坚持自己认为的真相。”比如他相信囚禁女儿就能阻止她嗑药；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个好父亲，他和女儿以及孩子们在地窖里生活得很好。

但是卡斯特纳说，弗里茨勒并没有精神病，他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因为弗里茨勒提到，强奸女儿的时候会把女儿的脸蒙起来尽量不去看她。“他具有刑事责任能力，可以对他的行为负责。这意味着他可以接受审判，在这之后他应该被送入精神病医院度过余生。”卡斯特纳在报告中写到。

卡斯特纳最后建议：“弗里茨勒永远不能被释放，他对公众是个永远潜在的威胁。无论他到了什么岁数，都会再次犯错。”

弗里茨勒向卡斯特纳承认他曾经数次性侵其他女性，因此他形容自己“生来就是强奸犯，带着邪恶的印记”。

在她的报告的基础之上，公诉人要求法院判决后将弗里茨勒送至专门接收有精神问题的罪犯的监狱，同时接受必要的心理治疗。

这起案件有违人伦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陪审团的8位成员在听取过弗里茨勒女儿伊丽莎白长达11个小时的证词之后，所有人都接受了心理疏导。而心理专家卡斯特纳也在跟弗里茨勒交谈的间隙进行自我疗伤，她透露自己通过听巴赫的音乐来平复心情。

卡斯特纳毫不担心她的鉴定报告“不是社会和公众所需要的”，她告诉奥地利电视台的记者:“披露他的精神状态和行为能力的实情并不会让我困扰，我也不会为此担心。”

案情回放

奥地利73岁的男子约瑟夫·弗里茨勒将亲生女儿伊丽莎白囚禁于地窖中长达24年，其间对伊丽莎白进行性侵犯多达数千次， 并使她生下了7个孩子。2008年4月25日，因为一个孩子病重被送往医院，弗里茨勒的罪行才得以暴露。当地警方逮捕了这名罪孽深重的父亲。2009年3月19日，法院庭审判决弗里茨勒犯有谋杀、奴役、强奸、非法监禁、胁迫、 乱伦等罪名成立，他被判终身监禁。现在弗里茨勒在维也纳米特斯塔克监狱里的精神病院服刑。

这一骇人听闻的案件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奥地利也因此案蒙受恶名，就连奥地利总理都公开发表声明说，“从此再也不想听到弗里茨勒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