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哲琴:总享受美好我会腻味

标签:
联合国亲善大使朱哲琴音乐阿姐鼓享受美好会腻味杂谈 |
■家人很爱我,但我骨子里不觉得自己拥有亲情
有人说,新头衔沾了她的音乐的光。从1995年,她的一曲《阿姐鼓》震惊世界以来,“歌者”就是她最大众的一个称谓。可是,一位歌者,怎能在之后的十三年里,只发行三张唱片?
十三年走过四十多个国家。行者,是朱哲琴更偏爱的注释。
她喜欢印度、尼泊尔、中国西藏,世人避之不及的贫瘠、战乱,她却乐于经历。而且,她能够跟车站的混混成为哥们儿;让索要财物的海关,主动将贵重物品交还给她……
“我也需要安逸、美好的生活,但是这样的日子我只能忍受一个月,如果我的生命一直这样,我会腻味,真的会腻味。”2月12日,朱哲琴对《青年周末》记者谈及了自己十几年行者生涯的前前后后。
◎2006年,朱哲琴印度寻访吉普赛人
◎2006年,朱哲琴在印度和当地孩子们在一起
◎朱哲琴近期写真
谁跟我说come,我都会跟着去
记者如约来到朝外SOHU的一间办公室,和朱哲琴的采访就约在这里。与大多数姗姗来迟的被采访对象不同,离约定的采访时间还有15分钟,朱哲琴那边就电话告知:还有5分钟就到。
5分钟后,素颜、瘦削的朱哲琴坐在了记者的对面。她的头发简单地盘成一个发髻;身着贴身的紫色韩版卫衣。没有多余的饰物。她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淡淡地微笑,淡淡地讲述。
青年周末:你刚被联合国选为“中国少数民族文化保护亲善大使”,这些年还花了很多时间去旅行。在音乐上,1995年《阿姐鼓》到现在,你就出了三张专辑。你给自己定位是什么?歌手?或者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歌手?
朱哲琴:除了音乐以外,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和一直做的事情,我关注一些地区的文化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我的人生经历当然会对我的音乐产生影响,但音乐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的生活方式非常健康,可能跟圈里做音乐的大部分人完全不一样,我不会很晚睡觉,不过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没有喝酒抽烟的习惯,喜欢户外活动,游泳、爬山、旅游,在这个行业其实我是很个例的。我不是为了唱歌才这么生活。
青年周末:你大部分时候都在旅行,你说自己最爱中国西藏、印度、尼泊尔……你的音乐也打上了这些异域风情的烙印。但你却不承认自己旅行是为了音乐。
朱哲琴: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刻意想,我做人的时候要怎么样,做音乐的时候要怎么样。我觉得是我这样的人自然而然产生这样的音乐。
所以我不承认我的旅行是为了去做音乐。我来到这个人世,我觉得我是一个行者,旅行者,我来到地球站,我要经历那种真的感觉,让它碰触到你的皮肤和心灵。你要看到贫穷的时候,你通过书本来阅读贫穷,那是间接的;当我在安哥拉亲眼见到战乱、瘟疫和贫穷,我觉得我的眼睛疼了。你知道吗,那种痛能够直接撞击你的时候,我觉得我的生命需要这样的一些东西,它们是我成长的元素和力量。
■我甚至能和车站的混混成哥们儿
青年周末:你曾说,自己无论去哪里,对人对事都是“不设防”。“不设防”是你一个最大的特质?
朱哲琴:我做音乐本身是非常开放的,从一开始出来,我的音乐就不是遵循某一个类别。什么东西能触动我,用什么方法能够表现这个东西,我就会去做;对人也一样,我不会因为人家说他流氓,就觉得这个人是流氓。我更侧重于我个人的感受,希望彼此是平等的。
2005年我去尼泊尔,当时它在动乱中,包括凤凰卫视的领导刘长乐都说:你要注意,很危险。其实我们到首都加德满都时,那里全是音乐会,人们在广场上吹着笛子,打着鼓。这是他们的生活。当然我们到边境去的时候,也看到了军队,危险还是在,但不是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好像去了就死了。
还有我去非洲前,人们都告诉我那里的海关会向你要钱要物。那一次当我经过海关的时候,他查我一样很贵重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我说,你是不是想要?你要我就给你。但是对方马上说不不不,还给了我。
青年周末:在印度、尼泊尔这样大家认为治安很乱的地方,你却能和各类人群和睦相处?
朱哲琴:印度的火车,只有头等车厢条件好些,连每一个乘客的名字都会在车厢外面的纸上写下来。其余大部分的车厢很脏很简陋,简陋到没有椅子直接坐地上。车站里面也是很乱的,我自己一个人背着包去那里时,小流氓就会围过来。他们从远处看着我走过来时,我就会笑着说:Hi,How
我觉得当他们的眼光看到我的时候,彼此那种友善就跨越了好多东西,他们一下子就喜欢我,从来都是这样。去村子里面,小孩一下拥过来,我就跟他们“嗨”,说我叫Dadaw(英文名)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很没有芥蒂,对我来说,我也不觉得我见到一个陌生人。
青年周末:这样的性格和心态,真能避免很多危险和麻烦吗?
朱哲琴:在印度的新城,我有一天早上走了太多的路,特别累,在一个宫殿旁边靠着柱子就睡着了,东西都放在地上。我突然被别人推醒,一个小孩说,你这样放东西,人家拿走了怎么办?
我在克什米尔的时候,那里也很乱。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们在那是一家很成功的做羊绒生意的家族。每次出门,谁跟我说come come,我就会跟着去。他们老是派一个管家跟在我后面,我就很不高兴地跟他说,我不想有人跟着我,我喜欢自由。他后来很委屈地跟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吗?你不懂语言,如果有人喊爆炸,往哪边跑,你听不懂怎么办?而且谁叫你去家里你都去的,这是很危险的。
无论去印度还是克什米尔,如果你抱着那里人可怕的心态,那谁都有可能伤害你。但是在我看来,当你走过来,我们微笑相对的时候,传递的信息就是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者我很欢迎你。在我的经历里面,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世界,多了很多朋友和美好的东西。
青年周末:一直就是这样的方式对待人和事吗?
朱哲琴:我小时候周围的人对我就很好,爸爸妈妈特别与人为善,我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后来跟我的同学、同事,都是在一种互相爱护的环境里面成长。
但我小时候在小朋友里也算个例外。比如大家都说这个东西好,别的小朋友会觉得必须要有一个;而我是无所谓,你随便拿走。但是有的事情我就会很坚持,比如讨厌不守承诺,讨厌虚假。
朱哲琴这样描述和丈夫在渥太华的生活:渥太华是个童话般的地方。我上午10 点多起床,处理一些日常事务,然后出去游泳。下午我就看看书。到傍晚5 点左右,阳光进屋时,我会把一楼的音乐打开。因为我住的是木头房子,所以音乐会在三层的屋子里面弹来弹去,非常美。在情不自禁之时,我只有奔跑到附近的林间,和那些经历了数百年岁月的老树倾谈。这里的松鼠太多了,到处都是……
当旁人对她这样的生活艳羡不已时,朱哲琴却说,安逸的生活她只能忍受一个月。
青年周末:在渥太华的生活那样舒适,却还能随时抛下,选择去印度、尼泊尔这样的国家做艰苦的旅行?
朱哲琴:我也会呆一段时间不想出来,每次出发前,我都会犹豫:我要出去怎么办啊?然后我会慢慢腾腾地收拾东西。但是当我一出家门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就吸引我了,我就不想回去了。
我过的每分每秒,我都会去享受。我不像好多人总是会抱怨现状,我只要去做了,就会很享受这个过程。
青年周末:在外面不会太想家吗?
朱哲琴:我这人很怪,我习惯在有兄弟姐妹的环境里长大,我妈妈从小对我们就会做抱、亲、摸这样亲密的举动,我跟家人和好朋友也会很亲密,只要有空就会经常见面。但是,骨子里我不觉得自己拥有亲情、友情这些东西,我认为我们是属于自然的,就像大自然里面的一粒灰尘一样。
青年周末:家人、朋友怎么看待你这样的想法?
朱哲琴:他们能理解吧,我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比如一群小孩在一起踢毽子,我不踢,就在旁边看,或者自己一个人去玩。
我总有自己想干的事。比如刚刚搬到广州的时候,在郊区,旁边有山,山上有很多树。那个山很高,我就爱爬上去,把它当成圣诞树林,自己玩。具体玩些什么现在都忘了。或者我经常在我家楼上俯瞰对面山头上一户人家,那家有两间房子,两棵木瓜树,一个围栏,我现在都记得。屋里住了一个小姑娘,我就对着那家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我跟我妈妈说过,如果你生我一个孩子的话,太苦了。我从小就是个例外,跟兄弟姐妹和别人都不太一样,但父母没有限制我,让我自己自由成长,给我很多理解和空间。他们总是说,她就是有她自己的世界。
青年周末:习惯了舒适的生活,面对贫穷、战乱不会觉得不适应吗?
朱哲琴:我觉得人各有志,每个人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我从来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看这个世界,去经历这个世界。
我也去过很多发达国家,去欣赏美的时装,去看好的展览,吃美味的食物,我当然也有这样的需要,但是如果我的生命一直这样,我会腻味,真的会腻味。在那样的世界里,我会觉得我是一个既得利益者,我来玩,来享受,它不会让我牵挂和感动,你不觉得那个地方必须要有你参与。
对于贫穷,我觉得自己内心跟它更相连,他们的苦难会牵动我。去过那些地方,我觉得我有什么可骄傲的,那么多人还生活在那样的苦难中,你都无能为力,我想要帮助它,改变它。
青年周末:你行走途中,经历过的那些人和事,他们还会记得你吗?
朱哲琴:会的。到过的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人记得我。有些细节我都不记得了,他们都会记得。比如说我是几年前去西藏,那时认识我的小孩,现在长大了,成了一个年轻的小喇嘛。他会告诉我,当时你是什么样子,现在你还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