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不学乒乓羽毛 不要把三从一大变成政治口号

到底什么叫“科学训练”，我们中国教练一直在“摸着石头过河”，从戚务生时代引进各种生理生化指标开始，就标志着中国足球告别了“蒙昧时代”。我当时和体能教练孙文新住在一间宿舍里，耳濡目染了多种“科学”手段，熬制王八汤便是其中之一，我当时也混着喝两口，只记得油挺大的。

我们做过的一些事，或许可怜，或许可笑，但我们在路上，诚惶诚恐地做各种试验，期待队员在体能上出现奇迹。无论结果是否理想，我必须尊重这些尝试，并称这一切为科学，因为不顾具体项目的特点，把某些业余项目的成功经验定为“放之四海皆准”的“圣”律，搞“一刀切”的“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大运动量高强度科学训练”本身就极度缺乏科学的精神。

语言是个奇妙的东西，说起来特别对的事，干起来可能就特别不对，所以孔子说，巧言令色的人没有几个好东西。比如，如果“三从一大”教育我们要“从实战出发”，那明天就比赛了，今天还搞“大运动量高强度训练”，把两条腿练硬了，比赛的时候脚底下发沉，这就很难说是“从实战出发”了。这样的自相矛盾的口号被一批又一批人高呼，没有人敢动一动它，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最大的困惑在于，“三从一大”原则并不是“四项基本原则”，背后不带有任何政治立场，但现在似乎成了体育干部的护身符，说起来理直气壮，似乎动一动就是要犯政治错误。我看教练里面，王德显最善于搞“三从一大”，要成绩有成绩，要事迹有事迹，但艾冬梅几个人的畸形脚真是令人动容。我们中国人不想要这样的成绩。

把技术性的东西变成“政治口号”是可耻的事情，应该永远被丢在那个时代。我不知道近期的整风和女足出早操有多少“秀”的成分，这又让我想起外国人不搞这一套。2004年上海申花队的体能教练戴伦的一些恢复措施遭到了队员的抵抗。当时的主教练威尔金森已经60多岁了，曾是英超冠军队的主教练，也是英格兰国家队的代理主教练，但他对30出头的戴伦的体能建议言听计从。根据教科书，戴伦用不同的颜色把每天训练的强度大小用颜色深浅标出，结合比赛的日期，提前一个月出训练计划。但这套教科书同样建议把训练后的恢复手段定为冲冷水澡和泡冰冷的游泳池。早春二月在上海，戴伦把犹豫不决的、瑟瑟发抖的队员一个一个踹下游泳池。多人冻病后，此项措施作罢。但我的观点是，来自于教科书的东西再荒唐也比喊口号搞整风健康。教科书好歹有依据，是一批有独立精神的科研人员用生理生化指标为基础的客观成果，不是某个人拍拍脑袋的一句话就成了圣旨。更不用说什么整风了，你是道德完人吗，你比我高明吗，咱俩不是生而平等吗，你有什么资格整风？

令我诧异的是，谁都不服的金志扬特别服米卢的状态调整手段，他几次说，我和米卢实在不是一个层次的教练，我根本比不上他。当所有的中国教练在2000年亚洲杯前让米卢上大量的时候，米卢说，这批队员打了一个赛季了，体能积累足够了，该让他们休息了。于是队员在亚洲杯之前得到了有效的休养生息，当教练组认为米卢当时的训练都是胡来时，他却率队打出了中国队最漂亮的一次亚洲杯。体能永远都不是一个单纯的东西，不是跑跑就能跑出来的。金指至今仍认为，戚务生的国家队在97年十强赛期间，只需要在主场打卡塔尔之前放一个星期的假，就不会输那个2：3。我问金指，为什么米卢后时代这些经验教训不能留下来，至少可以避免沈祥福国奥队的失败。金指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我希望中国足球回归技术时代。至少马上为两支国家队配备专职体能教练，让科学说话。

                      (发表于1月4日足球报"东方一枪"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