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用异常亢奋的口吻对我说：“韩啊，你知道吗，我的一个哥们儿，为了等一个女人，单身8年了！很伟大吧？”

“我也行啊。”我低头临着我的字帖，孤芳自赏。

她一把夺过我的笔，墨迹四溅：“你严肃点儿行吗！”

“我严肃我严肃，你不这么激动我就严肃……”我无奈地收拾着“残局”……她自知惭愧，手忙脚乱地帮着忙。

“你也行？真的？”她一边干活儿，一边问。

“一辈子也行啊。”或许是我回答得太快，让她十分不满意，她停下手里的事儿，坐着看着我。

我干脆也不干了，把手巾往桌子上一搁，坐定对她说：“如果我肯等一个人，等一年，等十年，等一辈子，那么说明我很爱他，是吗？”

“那肯定是啊！”她睁大眼睛。

“不是！”

“……”

“那充其量只能说明，我得不到他，我较劲。”我把桌上的废纸扔到土筐里，铺上新纸。

“那……可是……”她想问什么，但不知道怎么问。

我盯着眼前的白纸很慢很慢地说：“有一个男人，他在我面前早就已经不修边幅了，我洞悉他的一切缺点，了解他的恶习，知道他干过的所有（我想是大多数）操蛋的事儿；他每天穿着趿拉板儿，顶着鸡窝头，端着大海碗，里面是炸酱面和一头蒜，在我眼头里（念lou）趿拉来趿拉去；叼根儿黄瓜甩着片儿汤话，整天跟你这儿不是递葛就是逗闷子，你一提买衣服他就烦，你要敢说想吃必胜客了他准跟你急，跟你叫唤着，吃那玩意儿干嘛啊，脑子进水啦！早晨起来不刷牙先捅开电视看NBA，看完了就跟你抢电脑，也不管你有没有正事儿，反正他没正事儿；你画完妆换上新衣服丫跟没看见是的，哥们儿拽一电话他立马冲下楼，吃俩烤串儿淡淡逼跟过年似的……”我研着墨，“一会儿酒气轰轰地回来，提搂两袋儿小浣熊干脆面，嬉皮笑脸的跟你说，媳妇儿，那烤肉味儿我吃，你不是爱吃那新出的奇奇怪怪味儿的嘛！然后也不洗澡，倒头就睡了。”

她目瞪口呆地听着。

“我给他把被盖了，抱着他，他就像个小男孩儿一样，躲在我怀里……第二天起来，依旧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你说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是不是爱？”

她摇摇头：“太难了……平凡、平淡、琐碎……弄不好就出事儿……”

“说得对，你说得太对了，难，以后再有了孩子，女人再一老，琐碎的日子反反复复，想不出事儿都难，你说对吗？”

“对啊！”

“即便孙子丫出了事儿，你也不见得就能一咬牙一跺脚离开丫，你说对吗？”

“对啊！”

“好好过一辈子容易吗？”

“不容易……”

“比等一个人呢？”

“不相上下……”

“最能考验爱的，不是‘我等你’，而是‘在一起’。”我研好了墨、舔饱了笔，在纸上写下：“难得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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