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饮酒图
（图源网络）
醉死“酒墓”里的官吏知多少
——读《册府元龟》笔记
“酒，天之美禄也。”古人爱酒、好酒，千古以来他们的饮酒趣闻轶事流传至今。然而，“酒之祸烈于火”，嗜酒过度，轻者伤身耗血，重者减寿猝死，又留下多少奇闻憾事。宋代王钦若在他的名著《册府元龟》中专辟“嗜酒”“酒失”篇章，记录了历代官吏嗜酒如命的史料，其中也记载了一些官吏暴饮猝死的史实。
北齐建国侯高伏护，是齐高祖神武皇帝高欢族弟高灵山之子。他任黄门侍郎，经历并奉事了几个朝代，曾经参与机要事务。然而，伏护生性特别爱好喝酒，经常因为酒醉失误。到后来这种情况更加厉害，以至接连几天不吃饭，专门尽心地畅饮，弄的神志恍惚，最后醉死。
后汉司隶校尉丁冲，在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事业中作出过特别贡献。曹操曾说过：“昔吾同县有丁幼阳（丁冲字幼阳）者，其人衣冠良士，又学问材器，吾爱之。”然而，丁冲是个爱酒如命的醉鬼，凡经过其他将领住处，就要和他们一起共饮美酒。他的酒量特好，每次畅饮其他人都酩酊大醉，他却不会醉，笑傲江湖。但是，长期以往损胃烁精，最后肠子腐烂而死。
北魏夏侯夬，历任镇远将军、南兖州大中正。其人生性喜好饮酒，即使在为父母服丧期间也不悲哀，照喝不误，真乃“居丧不戚，醇醪肥鲜不离于口”。因为买食酒肉花了很多钱，将他父亲留下的田园变卖殆尽，欠下的债还有几千两。家里时常缺少食粮，弟弟妹妹不免饱受饥寒。最终，夏侯夬“昏醉而卒”。
最搞笑的醉酒而卒的故事，当数晋朝的周顗了。周顗，尚书右仆射，经常饮酒失误，大略没有清醒的时候，当时人称之为“三日仆射”。据史载，周顗倒是有些好名声。他是东晋时期出名的美男子，风度潇洒，性情率直。据考证，“伯仁由我”、“空洞无物”两则成语便是出自周顗的典故。周顗在中朝时候，能够饮一石酒。过长江以后，虽然每天酒醉，常说没有对手。偶然有旧对手从江北来，周顗遇到他，便欣然拿出二石酒来共饮，各自大醉。等到周顗酒醒，派人去看客人时，客人已经腐烂而死。
《册府元龟》还记载了两则唐朝时期官吏醉死的史实。唐河东郡王李瑾，系唐睿宗李旦之孙，惠文太子李范之子。此人不修饰外貌，无拘无束，特别爱好饮酒和美色。后来官至太仆卿，最后“沉醉暴卒”。唐河间王李孝恭，很喜好饮酒。他在唐太宗贞观年间，与唐俭等人聚会宴饮，醉得很厉害，夜里竟然躺在大街上的一棵树下。到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他已经死了。
另据史载，历史上还有不少官吏嗜酒醉死的史例。南北朝时期，梁简文帝萧纲被丞相侯景废为晋安王，并被幽禁起来。有一天，大臣王伟给他送来几觞酒，并说道：“丞相以陛下忧愤既久，使臣上寿。”萧纲本来就嗜酒，于是就笑着说：“寿酒不得尽此乎！”于是，王伟拿来酒肉菜肴，又叫来侍女弹奏琵琶助兴，两人共饮达旦。萧纲得知侯景仍不肯放过他，一气之下尽情痛饮，醉倒以后再没有醒来。北齐陇西王高绍廉，是文宣帝高洋之子。他性格粗暴，能饮酒，“一举数升”。一次，因饮酒太急太多，终于醉卧而死。
宋朝的李咸和李肃也是因过分贪杯而“暴卒”的。李咸颇有才华，但“性旷荡，嗜酒”。当时后周的枢密使王朴非常赏识他，本打算举荐他，不料王朴不久病死，李咸仍默默无闻，于是整日郁郁寡欢，饮酒消愁。后来宋朝乾德年间的司农卿卫融重用他去陈州任职，可是他还是“日以酣饮为事，醉死于客舍”。李肃“七岁诵书知大义，十岁为诗，往往有警语。举进士、登甲科”，历任濮、博二州从事，后来准备升任保静军节度使推官。可是，他接到升迁的诏书后异常激动，便同族人酣饮庆贺。结果，未待走马上任，便“酣寝而卒”，年仅三十三岁。
汉·墓葬壁画《宴饮观舞图》局部
《册府元龟》与我能接触到的其他史料中关于历代官吏嗜酒醉死的史例毕竟有限，千年以来，这样的史例应该是不会少的。至于那些因嗜酒而伤身减寿的官吏，更是难以计数。这种窘状与惨况的出现，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背景。魏晋时代政治动荡，统治集团中官吏的富贵荣华瞬间即逝。许多人感叹人生无常，“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飘尘”，“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因此，唯有抓住生前的享乐才是最现实的，尽情享乐就成了门阀士族贵族的生活原则。当然，古代因饮酒不节而失礼、失节、误事甚至醉死的官吏，比比皆是，古已有之，并非自魏晋始。历代统治者认识到酒带来的危害，制定了官吏纵酒淫乐的法令，然而不但禁而不止，反而越禁越烈，直至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多少官员依旧浸泡在酒缸里。
《册府元龟》里有一则官吏搞笑而又有趣的言论，它出自南朝陈的东宫学士、通直散骑常侍陈喧之口。陈喧文才俊逸，但嗜酒放纵，无节操。有朋友劝告他饮酒要有所节制时，他慷慨激昂陈述了一番喝酒的理由，表示将寄情于酒至死不悔，最后他说道：我将要死了，快给我“速营糟丘”吧！所谓“糟丘”，也就是“酒的坟墓”。一个个行政官员及时行乐，嗜酒成风，疏于政务，甚至不惜伤身暴卒，大言不惭宁可醉死“酒墓”，足见官吏群体腐败糜烂到了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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