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我曾去过城区附近的一个小镇,那里的青青小河,还有河上那座青石所建的“响水桥”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后来,忙于学业、忙于工作,不曾重返,但对小河和石桥,我一直难忘。
前几年,我乘车路过于此,石桥依在,小河依在。河道曲曲折折,河水潺潺而过,河岸柳枝舒展,桥下村妇在浣洗衣裳,确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时值仲夏,那绿树、绿草、绿水,让人感到格外清爽。于是,对小河、对石桥,我又多了几分向往。
今天,终得闲暇,邀上朋友驱车直奔小镇。一路上,我想象着在河畔绿荫下赏景小憩、神侃畅谈的快意。可是,我失望了,大大的失望了。
石桥依然还是那座石桥,,但经年不见,它已变得灰头土脸、伤痕累累了。即使这样,这座承载过历史变迁、岁月沧桑的石桥,如今还要承载着“现代文明”的进程——一辆辆轿车、面包车、农用车或轻声吟唱,或引吭高歌地从石桥上翩然驶过。
响水桥始建于北魏年间(386年-534年),此后明朝万历、清朝嘉庆年间两度重修,取名承流桥。每当深夜,万籁俱寂时,落水撞石哗哗作响,宛若瀑布,可传及方圆数里,故俗称响水桥。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比赵州桥还有古老,但它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保护。在桥头,我没看到标有任何级别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碑、牌;也没看到任何禁止或限制车辆通行的标记。当地的村民、过往的行人在桥上走得那样心安理得。
我不知那些司机或车主驾车驶过这座古老的石桥时,会想些什么:是桥的坚固、耐用?亦或往来的便捷?还是感叹于古人的才智?或许他们什么都不会想,因为在他们眼里,那只是一座连接彼岸的桥梁而已,和那些混凝土桥、钢架桥没什么区别。
倚在桥栏、放眼桥下,河道也依然是那条河道,可河水却让我感到陌生。留在印象中的碧波清流如今变得浑浊不堪。黑褐色的河水还泛着白色的泡沫。
走过石桥,跳下路基,来到河边,我更是失望。各色的垃圾掩盖在青草之下,难以下脚;蚊蝇飞虫,成群出没;河水不时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就是我向往的美景?看来真是“相见不如想念”了。于是,在朋友的奚落中,我怅然离去。
对于“响水桥”的残旧,我早有所料。据当地《县志》记载,“响水桥”的栏板本来雕刻精美,可在文革时期这些石刻却成了“四旧”,被尽数砸毁,并用水泥糊之。但没想到的是:“响水桥,桥水响,翻开冰凉”的景致,也不复存在。
如果说文革时的人们正处于政治的狂热,难免愚昧,可如今的人们褪去了政治上的高热,却又被经济利益弄得头脑发昏了。拆掉古迹,圈地盖楼建厂;毁掉林木、溪流,开掘下面矿藏;挖掉良田,留下深坑,为得是烧出几窑方砖。本是秀美的景色被弄得千窗百孔,破败不堪了。这还不够,还要加上各种工业污染和生活污物,将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身边的美景悉数破坏。
如果说“近处无风景”,只是“久在芝兰之室,不闻其香”的审美疲劳;只是对身边的美的漠视,那也就算了。而对身边的青山秀水、美池桑竹,毫无知觉的损毁,毫不珍视的践踏,又是怎样的无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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