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的家在大西北的一个小镇上，一年四季缺水。顺子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姑娘，别人教她做的所有活儿都能做，还在县城上到中专毕业。顺子有一个哥哥，从小极疼爱她，但后来娶妻生子以后，小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常为生计发愁，再没心思照顾顺子。

顺子是个无忧的姑娘，从不为什么发愁，生活里的每一件事在她都是快乐的。清早起床，顺子把家里的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开始快乐的一天。这一天有时是呆在家里帮忙母亲干一些家务，有时是到街上转转，镇外走走，有时就是坐在小酒馆里，看别人吃吃喝喝吹牛打闹。但每一件事都让顺子快乐无比。

快乐的顺子怎么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时常冲她叹气。镜子里她是个好看的姑娘，皮肤白晰，眼睛清亮，顺子听到许多人都夸她长得漂亮，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老对她愁着脸。

顺子20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装修队。哥哥在外面赚了一些钱，准备装修房子。顺子每天帮母亲给装修队里的人做饭，走路连跑带跳。因为房子马上就要漂亮起来，顺子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装修队里有一个和顺子同岁的小伙子，人长得敦敦实实，看起来很本分的样子。顺子的母亲听说那人是个孤儿，家里穷得除了自己以外什么也没有，就动了心。顺子是什么也不懂的，不知道母亲一直在为自己的将来担心。而且男女之间的爱情，也不是顺子能够关心和理解的，因为她是个脑子有病的姑娘，从不会主动思考任何问题。

顺子的母亲很积极。还是那个装修队，把顺子原来住的那间房子装成了新房，另砌了炉灶，扮成一个小家的模样。那个穷得只有自己的小伙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做顺子的新郎，并对天发誓要一生一世用心照顾顺子，让她永远过着那种无忧的日子。那份恳切让顺子一家和整个装修队的人都极为感动。

穿着火红嫁衣的顺子依然是快乐的。顺子从没见过有那么多人同时对着她笑，在她的感觉里一定是又做对了什么让人满意的事了。虽然身边一直站着一个冲她笑的男人让她有些奇怪，但那是母亲的安排，顺子觉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那男人像哥哥一样处处呵护着她，温暖地牵着她的手，让她再也不怕走丢了。顺子曾经有过走丢的经历，那是在县城读书的时候，她和同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商场买东西。同学碰了个熟人打招呼，让顺子在前面等她。顺子也只向前走了几步，转身就找不到同学了。她在商场的找了许久，后来连商场的门也找不到了，还是保安把她送回学校的。

她任由那男人牵着，从婚宴牵进新房，只到新房内只剩了他们两人，顺子才突然恐惧起来。她猛地从男人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她想喊母亲，但母亲叮嘱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喊，说是怕被人笑话。她想跑出去，但本来就在自己的房间，她不知道出去以后还能去了哪里。她躲着那个男人，但他总跟着她，而且越躲，他就离自己越近。她哭了起来，男人也没了主意，搓着手在房里走来走去。

后来她哭累了，趴在床沿睡着了。男人很小心地把她抱上了床，迟疑着解开了她的衣服。火红的嫁衣映着顺子洁白细腻的肌肤，那是男人此生见过最美丽的风景，他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奔去。顺子在疼痛中惊醒，拼命想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但是男人用力把她的手按在她的脑后，并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妈妈”两个字就被被生生地堵在了顺子的胸间．．．．．．

从此顺子就惧怕夜晚的到来，有时她会到镇外久久游荡，但总会被他从不同的地方抓回。他那时对她还很用心，真像他的誓言那样尽力照顾着她，生怕她冻了饿了丢了。而且也很努力地生活，总想把那个小家弄得更温暖一些。

顺子的笑容越来越少，肚子却挺了出来。顺子的母亲带着她去了医院，在做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建议顺子流产，并且采取终身避孕措施。男人有些犹豫，顺子的母亲也很犹豫。就在他们的犹豫之中，顺子的肚子越挺越高，然后谁也不能狠心让顺子去做了那个手术。

   顺子在一个很冷的冬天剖腹生下一个比她自己还要漂亮的女儿。母亲给她取名叫“巧儿”，祈求神灵保佑她会长成一个巧俏的孩子。

生了女儿的顺子也不再到处游荡，整天守着女儿，喂奶，换尿布，做家务，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男人和母亲都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留下了那个孩子。男人对顺子更是体贴，无论到多远的地方干活，晚上也要尽量赶回家里帮顺子照看巧儿。

笑容又渐渐挂上了顺子的脸颊，她把巧儿和家里都收拾得非常整洁。凡是见过巧儿的人都要惊慕她的美丽，每当她们母女一起出门时更要吸引许多人的眼光。男人得意的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说不清缘由的，他有莫名的害怕。

他的害怕随着巧儿的成长逐渐得到证实。那孩子到了两岁也不开口说话，除了会喊“妈妈”以外，其它什么也不会说。顺子只要一听巧儿叫她妈妈就乐得合不拢嘴，一点也不关心巧儿还会不会叫妈妈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顺子的母亲一样着急，看上去精灵一样的孩子，却比顺子还要愚钝，真的后悔得要命。而且更糟的还在后面，在一次久久无法治愈的感冒之后，医生说那孩子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和类风湿病。

顺子是不会懂得忧伤的，只要巧儿还叫着她妈妈，她就觉得一切都还那么实在。只有男人和顺子的母亲，有天塌地陷的感觉。男人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去城里为巧儿买药，从此再也没有回来。顺子似乎并不介意那个男人的存在，只是她的母亲在一夜间急成了满头白发。曾经以为给顺子找到了终身的依靠，现在却只多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巧儿。

又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只要不张口说话，就是天使一样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