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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王善让诗歌 |
渐渐消逝的城(组诗)
故 城
戈壁深处一堆
曾经崛起的黄土
时间被挤干水分
留下尘埃
凌乱的脚印
看不出谁去谁来
今天是冬至
红柳和梭梭凋零已久
这片起伏的土地
千年之后的行者看不清
谁的记忆已经被封存
谁还在酝酿着新的生命
葡萄美酒醉倒过多少英雄
谁曾嘲笑过浪漫的醉卧沙场
一将功成衣锦还乡
带不走城外军士的坟茔
当一座城和三千坟头故去
为何风中还能听到战马的嘶鸣
离开缤纷的舞台
谁分得清自己是演员还是观众
无风的晴日
谁的眼泪滴落
扬起两千年前的尘埃
一枚古币
一枚古币能说话
那个传说它知道多少
或许它只是见证了时间
从一座巍峨的城池溜走
黄沙脱离板筑的高墙
回到两千年后的风中
士兵或商旅遗落的一枚铜钱
最初的价值不过一块干粮
二两劣质的高粱酒
时间的重量浸入青铜
谁还能谈笑间轻松提及
那段已经锈蚀的历史
激战过后
威武的戍边将士去了哪里
战马的蹄声远走
一枚钱币置身黄土
忍受两千年的孤独
思念猎猎的旌旗
是不是所有坚定的矗立
都会义无反顾地走向衰亡
难道所有豪迈的辉煌
终将演绎成撕心裂肺的悲壮
难怪将军单薄的狐裘
挡不住西域加厚的雪霜
横刀立马的铁骑
越不过三丈高的城墙
三尺高的断垣
磨穿了两千年的时光
当一抹夕阳洒在断垣
故城深处传来胡琴的绝唱
大雁飞离严冬的边疆
可曾把万金的家书捎上
家中年迈的爹娘
双鬓怎会染上边塞的月光
轮台东门
一壶浊酒拉近远方的故乡
沙场
除了眼前的断壁残垣
该在何处存放
来自两千年前的目光
一支当年射出的箭镞
击中目标之后
还有没有逼人的寒芒
一场大雪可以压垮中军帐
无论如何冰封不住太阳
思念在边塞的风尘中滋长
将军挥剑斩断故乡
冲锋的号角响起
遮天蔽日的厮杀响彻耳旁
寒风撕扯住如血的残阳
沉寂伴随着莫名的悲壮
鸣金之后还有几人
拖着残躯享受战功衣锦还乡
孤城之外的戈壁
干旱挡不住坟墓疯长
锁阳城
锁阳城能锁住两千年前的太阳
锁不住将士挥戈的沙场
谈笑间灰飞烟灭
四处红柳疯狂地生长
满地锁阳锁住一堆黄土的前世今生
锁不住历史扇动的翅膀
视野沐浴两千年前的阳光
神经接收到废墟下的怅惘
最后的士兵跟在将军的马后
与敌人的箭羽赛跑
只有母亲最清楚
有谁活着回到了故乡
三千座坟墓
在故城之外列阵
无法守住四季轮番的侵袭
一座和故城同时坍塌的寺庙
因为一个叫玄奘的僧人
在废墟中渐渐崛起
去马鬃山的路上
从没有骆驼的骆驼圈子出发
经过没有野马的野马泉
一路的颜色让思维沉默
脚步没有耐心等待路的出现
一群骆驼悠闲地小憩
戈壁的午后
馕是凉的水已结冰
明水似乎一直坚持着
最初的拒绝
刻骨铭心的感受
来自脚的自由
谁来丈量思想的远近
穿越戈壁到达更远的戈壁
马鬃山是一次旅行的目的地
尽管从明水抵达只有几十公里
你只能扼腕叹息
成片的芨芨草寒风中低语
再一次与马鬃山失之交臂
夕阳隐去夜幕沉寂
戈壁从来不寄希望于奇迹
还想看到明天的日出
不要停步
一个叫瓜州的地方
烫好了酒在前方等你
隐居的城
一座城池隐居在戈壁深处
一定有着难言的苦衷
南飞的候鸟今早启程
面颊已经感受到坚硬的西风
如果树长着一对翅膀
会不会拔起深扎的根须
加入一场混乱的迁徙
黄土看破红尘
私自解开历史的束缚
从城墙的高度回归
那个仗剑远眺的将军
该如何安置一腔豪情
匈奴的战马没有了障碍
奔跑时趔趄着失足
牧民赶着羊群走远
谁为戈壁升起冉冉的炊烟
已经干涸的河道两岸
幽暗的洞里隐藏着飞天
一把伤心的琵琶弹奏了千年
玄奘取回的经书已经译完
两行眼泪刚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