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之五

可怕的思维方式——摆平

前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按照传统习俗，咱也去理发店理了个发。因为日子特殊，人特别多，所以就在理发店多等了一会儿。期间有两个等着理发的人是熟人，他们聊天听起来很有意思。

甲问乙最近忙什么呢，乙说在大修厂菜市场租了个门面，准备蒸馒头、轧面条，卖面食。甲说如今馒头面条店很多，能不能挣上钱？乙说你不懂，这家伙利润高，随便一个月挣几千没问题。甲说那你发财啦。乙说机器设备都齐全了，店也装修完毕，可是市场管理部门就是不让开业。甲说那为啥？乙说那排房子已经有4家面食店了，加上我这个就有5家，市场管理人员说这样竞争下去都完蛋，就让我改行经营别的。甲说那就经营别的嘛。乙说别的我又不会，还是想经营面食。甲说那你得找找人，花点钱，看能不能摆平。

后面的话我再没有听下去。“摆平”两个字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儿。“我爸是李刚”的那位年轻人，出了问题不是想着怎么用积极的方法去解决，而是想着有人会替他“摆平”，所以态度嚣张至极。西安有位大学生，开车把人撞倒了，考虑到自己囊中羞涩无法为病人提供医药费，加之自己的爸爸也不是“李刚”，也采取了一个办法企图“摆平”此事——倒车把已经受伤的人轧死。结果是大家都知道的，“我爸是李刚”没有靠着李刚的权势“摆平”此事，反倒父子俩被网络和舆论“摆平”了。开车轧死人的大学生想着人死了就能“摆平”这场车祸，结果是法律把他年轻而短暂的一生“摆平”了。

孩子考学，差几分上不了重点，没关系，咱找人“摆平”；兄弟考公务员竞争对手太多，怕考不上，没问题，一样可以找人“摆平”；小舅子开公司偷税漏税被发现，税务局的处罚决定已经下来了，照样没问题，咱还能找关系摆平；单位公示了一批提拔的干部，没有自己的名字，没问题，只要你想上，舍得投入，咱也能找人“摆平”……只要你能想到的事情，几乎都有办法“摆平”。厦门远华案的主角赖昌星当年有句“名言”：“我不怕你什么都不喜欢，世界这么大，总有你喜欢的东西吧？”只要你有爱好，他就能找到“摆平”你的机会。喜欢当官的，他出钱帮你运作，你当了更大的官当然要买他的帐；你喜欢女人，歌星美女他给你安排好，不仅提供场所，还悄悄地给你全程录像，你敢不听他的话吗；你既不喜欢权，又不喜欢钱，那你总有爱好吧，打牌？高尔夫？古董？文化？艺术……，人活在世上都是有欲望的，只要被他发现，他就会想方设法满足你这个愿望，最终你会乖乖地被“摆平”。当然，只有一样暂时还无法摆平，那就是死亡。我估计如果阎王爷或者他老人家手下那些五常厉鬼将来有了七情六欲，沾上揽权好色或者贪财的毛病，早晚也会有几个大胆的人把死亡摆平。

多么可怕！为什么我们非要想着“摆平”某件事，而不是想着按照法律、道德规范办好某件事呢？车撞伤了人，为什么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救人，而是“摆平”？考公务员没考上首先不是感到技不如人的耻辱，而是想方设法“摆平”？说白了，是我们的价值观已经发生了扭曲，谁能把一件平常看来办不成的事情“摆平”，谁就是强者。反倒那些规规矩矩做事做人的，由于摆不平很多事，被人冷嘲热讽。社会是个大染缸，学好很难学坏容易。当我们的孩子在用“我爸是李刚”来企图“摆平”某件事情的时候，恐怕我们更多的是心痛——这个孩子毁了，这一代人毁了。

我敢断言，如果这种可怕的思维方式得不到转变，越来越多的人遇事先考虑“摆平”，那么我们即将面临的许多社会问题，都将难以“摆平”。建设和谐社会，就是要实现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摆平”在挑战公平正义，甚至在挑战民主法治，失去了公平正义和民主法治的保障，我们的人会诚信友爱吗？会充满活力吗？社会能安定有序吗？人与自然能够和谐相处吗？显然不可能。

看来，“摆平”并不是正道，人间正道是“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