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手套的拾荒者

下午出门去理发。快走到小区南门的时候，见到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骑着一辆老式的自行车拐进小区。我们住的小区，虽然有保安，但是基本上也算是一个开放的小区，经常有人从小区里穿过，去小区东面的菜市场买菜，小区的保安从来是不管的。所以对一位骑车妇女进入小区，未在意，只想着躲着点，别挡了人家的路。不想这位妇女，刚进小区门。就在门内的一排垃圾筒前停了下来，很麻利地把车支上，顺手从车把前面挂的口袋里，提出一副长腰的塑胶手套。把手套套到手上，就开始翻开起垃圾筒。把纸张、包装盒，塑料制品等能够回收的东西，分别收一到了自行车后架上挂的两个筐里。

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稍过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妇女五十岁上下，衣着得体，也算干净，面色微显黑红，看上去很健康，重要的是，动作那么麻利，很能干的样子。让人关注的还有一点。她的面部表情，是那么的坦然。

我们住的小区是一个新建的商品楼小区。相比周围大部分是企业和事业单位分配的老旧住宅，楼是新了一点，突出的是人也“更新”一些。特别的西头的一栋楼里，住得很多年轻人，年轻的白领。这些年轻人很时尚，很新潮，生活上也是大手大脚。简单说，这些人过得有些“奢侈”，什么东西都可能扔。拾荒者最爱捡的饮料瓶、报纸、杂志不说，各种各样的包装盒，废电器，花盆，什么都扔。有一天路过的时候，曾看到一位姑娘把一个还挺新的台灯，扔到了垃圾筒里。所以，天天会有人来翻垃圾筒。那些穿着脏兮兮的，背着编织袋的拾荒人时常见；楼里的保洁员和小区的保安，有时也会顺手把一些干净有用的东西从垃圾筒里捡出来收起。

翻垃圾筒的人常见，穿着脏兮兮的，背着编织袋的拾荒人也常见。而这种穿着得体，带着塑胶手套的拾荒者还是很一次见。坐着理发的时候，也在想，这位带手套的拾荒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小区的垃圾筒里捡拾垃圾，虽然也是在做垃圾分类回收的工作，但可以肯定是，她不会是垃圾分类的志愿者，而是为了自己卖钱。为了自己卖钱，她肯定是缺钱。她缺钱，她可以找一个工作呀！小区外边就有一个区里的人才交流站，职业介绍所，每天那里人都是满满的，招工的人和找工的人都站到了街上。北京现在不缺中端人才，缺的就是高端和低端的人，按照她的年龄和身材条件，动作那么麻利敏捷，找一个体力工作似乎不是难事。现在北京，随便一个工作，只要是干满职，一个月下来也得两千多块钱，远高于她捡垃圾能够挣到的钱！那么讲，她不愿意去干正式的，满职的工作，也许是时间上不够充裕，没有机会去就职。捡垃圾有很大的随意性，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没有人管。而只要去就职，就没有那么随便的事了。在街上干保洁的人员，也有人管，也要有一定的在岗时间。想来想去，她似乎是一种既缺钱，又缺少整块的时间，没有机会和条件去干一些在职工作的人。

再仔细想一想，看她穿着很得体，也相对地干净，身体很健康，也不像是缺少营养的样子，可以肯定地讲，她算是解决了温饱的问题，而且捡垃圾还戴塑胶手套，看来也很讲卫生，看来生活环境应该不会很差，像是住在有一定卫生条件的固定住所。她可能是缺钱，但是缺得是一些余钱，基本的生活费应该是不缺的。但是，余钱这个话就难讲了。余多少钱算是不缺呢？补贴家用的余钱可能不需要多少，捡拾垃圾算是能够小补。但是，看病、买房，那就算了！这些钱是永远也捡不够的。如果是补贴儿女，靠捡拾垃圾到是能够小有补贴，确实听说北京有很多老年人，把自己的退休金大部分都补贴给了子女，现在啃老族不在少数，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在公园，在很多公共场所，经常见到一些老年人，七老八十了，手里提一个袋子，去垃圾筒里捡拾饮料瓶。反正老年人进公园不要钱，他们一边逛公园，一边捡瓶子，每天也有不少的收入。这活儿似乎是他们的一个乐子。

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这位戴手套妇女拾荒的理由。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你不明白，世界变化太快。过去还有一句老话讲，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可以说另一句话，时别三日，当另眼相看。很多事情按照习惯的想法、看法，都想不明白。

以前在给学员讲课的时候，在讲到职业的时候，曾引用过一段话：上帝允许你以此业为生。也就是说，谋生手段是职业的一个本质。但是，简单的谋生手段并不一定成为一个职业，还有几个要素才成算成是一个职业。当时还特别举过拾荒者的例子。其实，人们不把拾荒者看成一个职业，还有一个因素，是他们太不体面。拾荒者直接与垃圾打交道，极不卫生，拾荒者捡拾别人丢弃的东西，很不要面子。

但是，当今时代，面子在有些环境里很重要，但是在另外的环境里一点都没有意义：人们如果能用面子换钱的话，人们会毫无顾及。还有一点，当今时代，人们的价值观念都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旧的一些观念，也许真是不适应社会的要求。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位拾荒者，她用自己的劳动挣钱，花的是自己的时间，又没有干扰到别人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用得着我们去关心他们吗？我们记住把一些尖锐的，容易伤人的东西单放，包好不伤害他们就行了。其它的，我们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