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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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给剑秋贴标签的话,一定会是女强人,女汉子之类,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还管她叫“男人婆”,她似乎也没有不喜欢,总是故作嗔怒,大大的嗓门带着一丁点儿的东北味儿:“哼!你们这帮臭娘们!”其实,她知道拿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才不管她喜不喜欢呢。再说了,这些称谓里,蕴涵着我们对她的涛涛景仰,从认识她开始,我就崇拜她,佩服她,有文为证,早在2008年我就撰文记录《这个女子不简单》,表达我的无限崇拜之意。
好了,言归正题。
仔细想了想,认识剑秋应该是在2005年初春,春寒料峭时。因为孩子患自闭症,我们走到了一起。一晃10多年过去了。
我的儿子康康和她的儿子桐桐2005年前后同在青岛以琳自闭症康复中心接受康复训练,我们时常结伴从北京到青岛看望孩子,那时候没有高铁,我们总是搭夕发朝至的车。卧铺车一晚上,我们在哐铛哐铛的背景声中,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聊儿子,聊自闭症,聊人生,聊曾经的梦想和梦想破碎。。。。。没多久,我便知道她离婚了。我知道桐桐的爸爸是在北京工作的外籍华人,但没见过面。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她,似乎她也不需要我们安慰,总是很阳光很爽朗很坚强的样子。记得康康爸爸对我说,两个人带着一个自闭症的孩子都这么艰难,更何况一个女人。他非常感慨地说,真想喊一句:请男人们不要离开!
离开的总是男人。
剑秋不容易。
剑秋是一个成功的职业女性,北京某知名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有一段时间看到她总是出差飞来飞去,深夜赶回北京。照顾桐桐的姐姐离开了,新来的姐姐还不熟悉桐桐,姐姐一个人带儿子她不放心,再晚也要赶回家。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她很无奈地说,想在能够工作的时候多为儿子挣点钱,未来,儿子的生活才可能有保障。可怜天下父母心。养育一个普通孩子尚且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自闭症孩子,而且,还是单亲。我知道,这么多年,桐桐的父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离婚后再也没有去看过孩子,也没有给过孩子一分钱的抚养费,她一个人的收入要负责孩子的各种教育费用,康复费用,请陪读姐姐的高昂人工费用,还有孩子的未来。如果不努力,没有能力,是不可能担起这份重担的。
拼命工作,努力赚钱,养家,养儿子,为了未来生活有保障。
剑秋很努力。
有一天,剑秋在微信上告诉我,早晨把儿子凶了一顿。桐桐把玩具扔进马桶,马桶堵了,玩具掏不出来,桐桐又哭又闹不干,一大早晨掏马桶桐桐哭闹折腾得精疲力竭还要赶去上班,她说忍无可忍凶了儿子。完了又搂着儿子哭。。。这样的情景我太能感同身受。自闭症孩子纠緾发脾气会把人逼疯。
可怜剑秋又当妈又当爹。
桐桐终于小学毕业了,上普通中学学业和各方面的能力都完全跟不上,不得已选择了一家民办艺术学校,让桐桐学钢琴,艺校在通州。为了儿子读书,她从望京自己舒适的家搬到偏远的通州,在那里租了房子住下来,每天地铁换乘到城里上班,“兵荒马乱”的北京地铁,路上的辛苦我都不用想。
为了儿子,剑秋很拼。
眼看着桐桐一天天长大,刚刚觉得可以轻松一点点,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前,桐桐又犯了癫痫。当我在电脑上敲出“癫痫”这两个字的时候,内心充满着恐惧和憎恨,因为,在桐桐犯癫痫的五个月后,我的儿子康康也不幸跟桐桐一样得了这个病。自闭症没有打垮我,但癫痫却把我彻底击垮。提心吊胆每一分钟,担心着孩子随时犯病,担心意外伤害,担心。。。晚上常常从噩梦中醒来。我不得不求助心理医生。那段时间,剑秋总是在微信上陪我聊天,详细耐心地告诉我关于她了解的一切关于癫痫的常识,她充满了乐观,说这个病肯定是可以治好的,对服药也不像我这么多担忧。因为她的陪伴和开导,我慢慢地从低谷走出来,开始面对这个现实。她的坚强和坚定感染着我,她总是充满着正能量。
剑秋很坚强。
后来的后来,就是今年的8月,剑秋终于要走了,离开我们,带着儿子桐桐远去加拿大开始新的生活。
我曾经私下问她,为什么要走?在他乡,举目无亲,语言又不通,不可能再做这么好收入又高的工作了,如何是好?她照样大咧咧地,为了儿子桐桐。她说在国内,她没有能力为桐桐的未来作保障,所以选择远走他国,至少,在那边,无论如何,桐桐都会有最基本的保障。
剑秋很勇敢。
“你策马扬鞭呼啦啦地便去了加国。”一日,在老友群里我说。这次,她没想往常那样豪言壮语,幽幽道来:“你们哪知道我都差点抑郁了,一大堆事搞不定,一想到到那边语言不通,要为桐桐找学校,租房子,解决交通。。。。。头都大了。”
剑秋也有不那么坚强的时候。认识她十多年,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这一面。那一刻,我觉得她像个小女人。
很坚强很勇敢的剑秋,偶尔也会脆弱。
剑秋终于还是带着儿子远走他乡,遥远的距离并没有拉远我们,每天在老友群里嘻嘻哈哈,她会发来温哥华最美丽的秋天的照片给我们,也会给我们秀她的美味西式早餐,告诉我们桐桐在学校的情况,一切,似乎都越来越好。有一天,她说她包了饺子,拍了照片给我们看,我知道,她一定是思乡了。
她说,她特意租了大一点的房子,专门留出一间,给我们这帮家伙轮流探班住。她日夜思念着我们这帮老家伙。
我们也期待着早一天飞去温哥华,去看望我的这个好朋友。
在他乡,保重自己,带好桐桐。祝福我的老友,剑秋。
PS:给移民官的是严肃的正版:-))
※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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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凌晨北京时间四点多,她发来长长的语音,让我写篇文章吹捧她,文章要给移民局的官员看。
“最爱看你的文字,可惜很多年不怎么看到了。”没忘记先给我戴上高帽。
“今非昔比,小女人已枯竭。”不是谦虚,这些年心不静,写不出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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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我仍然激动地接下任务。其实,早在多年前我就认认真真地吹捧过一回,再吹捧一次,更有经验。更何况,好多年过去,她又有了更多的值得吹捧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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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我的摄影班同学们在拼命晒摄影作品“滴水观花”时,我趴在电脑前奋笔疾书埋头苦写。文章要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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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深夜,把初稿发过去,虚心地请她修改。给移民官的,不得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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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你写的一个字也不用改。”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让我改了,那句“那一刻,我觉得她像个小女人。”原本我写的是“那一刻,我觉得她像个女人”,她让我加上“小”。看来,她心里还驻着小女人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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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期待着早一天飞去温哥华,早点去看看我这个好朋友。”原本是“我们也期待着早一天飞去温哥华,去享受清新的空气和明媚的阳光。”这家伙让改成“早点去看看我这个好朋友。”
我忧郁地告诉她,在京城的重霾下,比起想念她,我们更想念清新的空气和明媚的阳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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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真好,再一次被你感动的流泪。只有你知我懂我。” “我发给一个朋友还有我妹妹,都被感动的眼泪哗哗的。”收到表扬。
“晚上一气呵成,因为太了解,因为有感情,因为感同身受。”我发自内心。
“是啊,这种感情别人是写不出来的。即使有这样感情的人也没有文笔能写的这么好。”那家伙开始吹捧我。
“所以我真是太聪明了,第一个就想到你来帮我写这封信。我真是又聪明又有智慧。”原来,吹捧我是为了给她自己做铺垫。
“你写的这篇移民官看了肯定哭了,他一哭就批了。”“看来只凭你这一封信,就能搞定移民官。”
“但愿移民官有一颗容易感动的心。最好是女的,有孩子。”我说。
又:
剑秋豪迈地指示:加上调侃插科打诨,发你博客。她是想起当年博客时代,我们一起调侃的种种趣事,比如“石榴树下读蓝调”,比如熊爷,比如迷路,还有,那个谁。。。。。。
怀念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