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他主动让我给他上课的。

“妈妈来给我讲讲地理。”我受宠若惊地进了他的屋。他把刚刚抄写完的一句话日记给我看，告诉我写了哪两篇，然后收起来，等着我开讲。

看起来，情绪不错。

小心翼翼地按照他翻开的地理书，讲了地图里几个图标的意思。一个圈圈和两个圈圈都表示城市，蓝色的线表示河流，接下来是铁路、山脉。恩，都明白。然后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看一所学校的平面图和鸟瞰图，找相对位置，稍加提示，完全正确，还能够举一反三。很顺利，很愉快，许久不曾有的好光景。

咱们再讲点别的吧。开始小贪心。

“《登天都峰》，这篇课文前天政委阿姨给你和佰澄讲过，我们再来复习一下吧。”那天他心不在焉完全不在状态。

先朗读一遍，问：“都几个人爬山？”答：“爸爸、我、老爷爷。”再问：“他们爬上去了吗？”答：“没有爬上去。”很显然，有点心不在焉了。找出那个段落让他再读，答：“他们奋力往上爬。”“爬上去了吗？”“爬上去了。”问：“课文里的我是男孩还是女孩？”上次政委阿姨提过这个问题的，答错了，政委阿姨很耐心地讲解提示之后答对了，检验一下是不是真的明白。“男孩。”想都没想，随口就来。找出写着“我的小辫子”的那一小段让他读，不愿意读，只好我读给他听，读到小辫子时着重强调了一下，读完之后仍然回答错误。指着小辫子，问他扎小辫子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个问题是需要一点思维和转换的，本来对他并不难，如果他在状态的话。不气馁，继续提问最后一个问题，简单的，希望他在愉快中结束。“他们爬的哪里的山？”“安徽的黄山！”声音洪亮又清楚。原本，我们可以就此结束，可是。。。。

“黄山有什么？”这次不是我问他而是他问我。黄山，黄山有天都峰。有点心虚，确实不知道黄山有什么。小子瞟了我一眼，说，“黄山奇石。”然后又问了一个关于黄山的问题，看我仍然无解，立即伸手取出旁边的一本中国地理，翻开中南区，指着那篇“黄山天下奇”让我讲。先由衷地表扬了他查阅资料的能力，然后把黄山讲了一遍。讲完黄山让我讲庐山，显然，他意犹未尽。因为要去打乒乓球，告诉他今天就不讲了，他倒是通情达理同意不讲了，但他的思维已经完全跳转到了与庐山有关的人和事上了。先是说ZZ叔叔在江西九江，带了九江特产茶饼。是的，去年ZZ叔叔来带了茶饼，很好吃。然后，相关问题开始：

“ZZ叔叔家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弟弟叫ZH。”

“ZH弟弟的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不认识ZH弟弟的妈妈，没有见过，所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有名字的，叫什么名字？”

“真的不知道，没有见过呀。再说，ZZ叔叔已经跟她离婚了，所以我们就没有必要知道她的名字了。”

“离婚了，就是去世了。”

“不是去世，是离婚，就是她不跟ZZ叔叔一家了，她去了别的地方了。”

“她叫什么名字，她有名字的。”有一点点急了，伸手拿我的手机，翻ZZ叔叔的电话。

“其实，有很多人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也完全没有必要知道，比如，某某的家人，我们就不知道，再比如，某某的家人，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为什么非要知道呢？”不急不恼耐心劝导。

“我还是觉得有关系！”态度有点强硬，语气有点坚决！看起来，讲事实摆道理是行不通的了，怎么办呢？

“ZZ叔叔跟阿姨都离婚了，所以我们就不要打电话问ZZ叔叔了。”继续劝导。

“ZH弟弟的妈妈不是张阿姨？不是李阿姨？”问题还在继续，换了一种方式。

时间就快来不及了，得赶紧去打乒乓球。可不解决这个问题，他肯定是出不了门的。灵机一动，有了！

“你觉得ZH弟弟的妈妈是什么阿姨？是李阿姨还是张阿姨？”

“李阿姨。”

“对，李阿姨。你给她起个名字？李什么阿姨？”

“李小娜阿姨！”他在便签纸上大大地写下“李小娜”。

“太好了，李小娜阿姨，呵呵，终于有名字了。”

“ZH弟弟的妈妈姓李，叫李小娜阿姨！”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好吧，我们去打乒乓球吧。”我也很满意！

他终于背着包出了门。

我坐在凳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总算又交待了一件事！

 
 “李小娜阿姨”，见证着他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