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和、善
(2022-10-27 21: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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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和、善
我以为:中华文化的最高精神用一个字表达,那就是道;用两个字表达,那就是道德;用三个字表达,那就是中、和、善。
道是整个世界的大本,道德将世界分为阴阳主客,突出道为客体世界的大本,德为主体世界的大本。关于道、道德已经有许多的论述了,现在我重点谈论中、和、善。首先说中,中的原本意义是中心、中间、中位,引申意义为中正、适宜、恰当、正好、中庸、中和,它最后积淀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升华为一种深刻的本体,一种客体世界之最佳道本,一种主体世界的最佳德本,而且是主客两者之间的恰到好处、至善至美的一种关系,有些相似于当代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关系本体。
中国文化的儒释道对中的本质和关系都有深刻的思考和描述。先看《易经》的表达“君子黄中通里,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易经》认为,我们不光要有美的内在本体,还要将这种本体通过四肢的践行,与天地万物进行合适的沟通与连接,使内在本体与外在本体实现圆满的关系。
《尚书》的表达:“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这是说人心的内在本体与道心的外在本体,不要偏陂好恶,要精一至善,达到坦荡包容、中正平和的良好关系。
《道德经》的表达:“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讲的是天(的客体与)人(的主体)合一,人与自然的理解效法遵循和顺。老子为了说得更生动形象,打了一个比喻:“天之道,犹张弓与?高者抑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心的主体要认识天道必然,必须随时调整我们的认识,不能过亦不能不及,过了就要减退,不及就要提升。
孔子及其子思的表达:“君于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孔子和他的孙子子思是中文化的集大成者,把中的认识理解推到很高的水平,认为圣人和君子都要好好的把握中,要让人道的主体符合天道的客体,这就是儒家最强调的诚,而且要“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孔子对中的理解,通过一种欹器传达出来——《荀子·宥坐》载:“孔子观于鲁桓公(公元前711年——前694年在位)之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为何器?守庙者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孔子顾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果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欹。孔子喟然而叹日:吁!恶有满而不覆者哉!”
佛家也强调中道。道家以射箭对中做了形象表达,儒家以欹器做了形象表达,佛家则用弹琴做了形象表达:认为弹琴不宜将弦绷得太紧,亦不能放得太松,应该调得恰到好处。《四十二章经·第三十四章·处中得道》载:“沙门夜诵迦叶佛遗教经,其声悲紧,思悔欲退。佛问之曰:‘汝昔在家。曾为何业?’对曰:‘爱弹琴。’佛言:‘弦缓如何?’对曰:‘不鸣矣。’‘弦急如何?’对曰:‘声绝矣。’‘急缓得中如何?’对曰:‘诸音普矣。’佛言:‘沙门学道亦然。心若调适,道可得矣。于道若暴,暴即身疲;其身若疲,意即生恼;意若生恼,行即退矣;其行既退,罪必加矣。但清净安乐,道不失矣。’”
中的关系是网络状的,是主体与客体的、主体与主体的,是客体与主体、客体与客体,又是本质与本质的、现象与现象的,既是表层的、形下的,又是深层的、形上的,千姿百态千变万化丰富多彩。因此我们强调的中的精神当然是普遍的法则,但是在具体的事物上,中的关系都是有差别的,需要我们仔细的分辨解决。中的关系只是理论上提供了一个认识宏观世界的方法,这只是打开奥秘世界的第一把钥匙;具体地进入了微观的奥秘世界,还需要我们对一个个具体事物进行实事求是的研究,这样才不至于犯鲁侯养鸟、刻舟求剑、盲人摸象之类的错误。
下面来讨论和。先秦文化谈论的最高实体偏重于道本,宋明理学时期的心学谈论的最高实体偏重于德本。道本于主体以外,可以说是至高至深至广,磅礴于天地宇宙;德本于主体以内,可以说是至幽至微至玄,充盈于心灵世界。这两者都是无限的,是对立存在的两个世界,就像太极图的阳鱼和阴鱼。《易经》的和是泰和、太和,一般的情况是乾天在上,坤地在下,泰和是乾天在下,坤地在上,强调的是对立存在的阴阳世界的交合、融和与和谐。
和最早的解读见于《国语·卷十六·郑语》史伯与郑桓公的对话:“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是以和五味以调口,刚四支以卫体,和六律以聪耳,正七体以役心,平八索以成人,建九纪以立纯德,合十数以训百体。出千品,具万方,计亿事,材兆物,收经入,行姟极。故王者居九畡之田,收经入以食兆民,周训而能用之,和乐如一。夫如是,和之至也。于是乎先王聘后于异姓,求财于有方,择臣取谏工而讲以多物,务和同也。声一无听,物一无文,味一无果,物一不讲。”这个解读是公元前774年,比孔子早223年,通过冶炼、烹饪、音律、婚姻、赋税等对和做了细致的分辨和深刻的解释。
和的另一个详细而深刻的解读见于《春秋左传·昭公二十年》:“齐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台,子犹驰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执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诗》曰:德音不瑕。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晏子以调和羹汤作比喻,美味的羹汤需要不同的食物和配料,以恰到好处的烹饪做成,他认为音律也是一样的道理。
孔子《论语·子路》总结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中庸》说:“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达道就是实现某种结果的一种方法,它是中这一个大本的用,是一种诚明中正的知和行,是人与物、人与人、物与物、主体世界与客体世界恰到好处的认知、实践和融合。为此,过于偏重人法自然就会失去人的主体创造精神;过于偏重心即理又会背离客观世界的必然性;和也需要一种中的精神导引,这种和才会走向真正的统一融合圆满。
天下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事物,这些事物有矛盾的一面,也有统一的一面,往往在低层面是矛盾的,在更高的层面事物就统一了;而且一旦把大矛盾的事物统一了,就是一种大事业大成就。比如汉族与少数民族统一了,就形成中华民族;而中华民族与世界各民族统一了,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都成为一家,地球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命运共同体。人类要实现全人类的自由王国,必须对必然世界有深刻的认识,之后才可以做出自由的选择和实践。和是中华民族的伟大智慧,我们中国举办的首次奥运会开幕式上,将和的理念做了生动的演示和表达。和给我们历史上的家庭和社会带来了安定和繁荣,当今世界到处是竞争、斗争、战争,和的精神必将给世界和人类提供解决矛盾的方法,给天下带来福音和福祉。
最后我们来讨论善,善是以人为本的,是人类主体的一种价值原则和衡量标尺,它强调的是本体、客体的完美,以及主体最佳的表达方法,最后所达到的一种恰到好处的结果。善的追求贯穿于道德、中和之中,又是道德、中和最后结出的花果,这个花果可以说是人类最终追求的方向和目标,亦可以说是天地宇宙的完美样式和理想状态。
《易经》强调:善世而不伐(夸耀),认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善之体、善之用会得出善之花果。
《尚书》多处谈到善,认为人有善则为吉人、老师:《秦誓中》“吉人为善,惟日不足;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咸有一德》“德无常师,主善为师”;认为天道会给善以福报、吉祥:《汤诰》“天道福善祸淫”:《伊训》“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蔡仲之命》:“为善不同,同归于治;为恶不同,同归于乱”。
《道德经》认为善就是道,就是德,就是善知行,要“上善如水”“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孔子的弟子曾参《大学》把善看成是教育的终极目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佛教强调人的善行与善道和,“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四十二章经》载:“沙门问佛:‘何者为善,何者最大。’佛言:‘行道守真者善,志与道合者大。’”
王阳明对于善有着深刻的解读,他的“四句教”认为:“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他认为精神的最高境界是无善无恶,一旦有了善恶的意念,就要知晓、把握和坚持善道。
综上所述,中、和、善都是人类的价值原则,都有共同的内涵和指向,都在不同的层面诠释着宇宙大道、人间正道、必然之道。中是天地宇宙的核心,是我们人类精神太阳;和是我们行走的路径,是处理万事万物关系的方法;善是贯穿于人类健康生命之中的血液,既是形上心脑的机关,也是对形下四肢的指令,而且善在不断地更新发展,过去有过去的善,现在有现在的善。现在的人们正根据以往和当代的具体情况,站在现实的时空之中,想象、描绘和构建着未来的善,未来的善将驱动、引领着我们善的求索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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