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君子不器”

前记：今天早上，气温又降了许多，呆在家中一边写文，一边炖鸡。文乃形而上，鸡乃形而下；形而下的讲营养，为自己；形而上的讲道理，为世人。享用了美味以后，便将文章发表朋友圈和博客，希望都能够各尽其用——

前些时间听遵义一个老师说他们学校的校园文化是“君子不器”，我觉得非常好，但是我问他们对其意义的解释，他们便有些茫然了。

君子不器的意义，确实有多种说法。1974年中华书局出版的北京大学哲学系撰写的《<</span>论语>批注》这样译文“孔子说：‘君子不要像器具那样（只有某一方面的用途）’。”对之批判道：“孔丘念念不忘复辟奴隶制，在这里他告诉奴隶主贵族：不要只是注意一些具体的事情，而要立志于‘克己复礼’，把复辟奴隶制这个‘头等大事’担负起来。”

许多解释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说君子不要像器具一样。宋代大儒朱熹的解释也基本上如此，但是对于它的意义，相对于一般的解释，又深化具体了许多。中华书局2020年出版的《朱子语类》卷一625页说：“‘君子不器’，是不拘于一，所谓‘体无不具’”“若偏于德行，而其用不周，亦是器。君子者，才德出众之名。德者体也；才者，用也。君子之人，亦具圣人之体用；但体用不如圣人之大，而其用不如圣人之妙耳。”“事事有此，非若一善一行之可名也……贤人不及君子，君子不及圣人。”根据以上的引用，朱熹的理解是，君子不器就是君子不要只有一方面的德体和德用，而是要在体用两方面、在知行两方面、认识和实践两方面都要全面的具备“德”。 君子的德比贤人高，圣人的德又比君子高，君子是后天努力可以成为圣人的人，圣人具备了天生的德性。朱熹还说：“‘可见底是器，不可见底是道。理是道，物是器。’因指面前火炉曰：‘此是器，然而可以向火，所以为人用，便是道’”可见朱熹对于道和器的认识是模糊简单的，特别是“君子不器”的“器”，他的理解更是值得商榷的。

老子特别强调圣人，孔子特别强调君子。关于孔子的文献中，多处提到君子，并对君子的精神、品格、行为、责任作了许多的说明和规定。如《论语》除了“君子不器”外，还有“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君子务本”“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讷于言，敏于行”“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等等。

很少人将“君子不器”与《易经·系辞上》里面的“子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切切实实地结合起来。君子不器之“器”，名词动词用，就是君子不关注“器”，关注的是“道”，孔子将形上的、高远的道作为一个君子的高标。道不是有形的事物，更不是朱熹讲的炉子的功能；它在有形器物之上，超越了有形的器物。它是有形器物的原因动力，是中国先秦文化的最核心的、最崇高的理念，是孔子、老子等文化人一生的追求。它的内涵是宇宙的最高的本质和规律，也是人世最高的德行与法则，应该是世人一生应该追求的方向、目标和理想。

由是我想，世人讲的君子不要像器具、朱熹讲的君子要有完全的德，都离君子应该追求的道有一定的距离。器具只是道的物质表现，德是道在一个人身上的表现，都还不是那无限的大道的大全。子思说：“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易经》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荀子》：“志安公，行安休，知通统类，如是则可谓大儒。”无论是贤人、君子，是大人、大儒，还是孔子、朱熹这样被称为圣人的人，都理圣人有一段距离，应该有广大的心志、崇高的理想，不断进取，努力向圣人的境界前行。老子“上士闻道，勤而行之”的上士；孔子“朝闻道，夕死可也的”君子，确实是值得学习的高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