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师英年早逝,与他嗜酒如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我们县二中,龙老师是出了名的“酒鬼”。如果某一节课超过三十分钟没来,一准儿是喝多了;但只要他带着满身酒气上了讲台,你别以为他会闹笑话,却是讲得更加精彩!我常常想若是龙老师活在古代,活脱脱是另一个“酒中仙”。也许文人与酒有着天生不可解的缘分,龙老师的才情真的在酒后大放异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一次在酒醉后用粉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大黑板字,整堂课没说一句话,只见他龙飞凤舞,豪情四溢,似乎黑板成了他表演的舞台,手中的粉笔已不是笔,倒成了他的如意“金箍棒”。写得什么内容已经忘记了,反正当时的他俨然是一个愤世嫉俗的诗人,满腔诗句如粒粒珠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猜想他是在宣泄一种无法言喻的自我表达,也是在掩饰一份失落无助的心情私语。那时的他已步入而立之年,还是孤身一人,唯有把苦闷沉在酒精的麻醉里了。那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我们面前表露他的内心,此后的他又恢复如初,像个平常人一样了。
后来我按部就班地毕业,上高中,读大学,很少跟他碰面。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县教育局上班,竟与他做了同事。我在办公室,他在教研室,虽然地点不在一块,但联系还是频繁的。我还是亲切地称呼他“龙老师”,他一如既往地笑着答应。那时的他已娶妻生子,生活美满。别人说他艳福不浅,娶了他的一位学生,比他小很多。我也经常去他家,拜见过师母,是极尽妖媚那种。2002年,龙老师也开辟了第二职业,在县城的中心地带开了一家连锁洗衣店,每日下班后,他就去帮妻子的忙,辛辛苦苦,无怨无悔。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走上了幸福的小康路。
再后来我忙着边工作边考研,偶尔也会去他店里看看。功夫不负有心人,去年夏天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龙老师也由衷地为我高兴。那一阵接连中考、高考忙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也忙着调档案办户口转移手续。往往噩耗就是趁人不防备时传来,龙老师得了病,而且还是大病。消息证实后,我万分惊讶,怎么会呢?再见时,他已经从北京诊断回来。在炎炎夏日,在七月流火的天气里,他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打点滴,面黄肌瘦,说话无力。这还是以前那个谈笑风生的龙老师吗?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为什么老天爷不睁眼?是肝癌,时日不多了。可我不相信这个,凭龙老师的乐观和坚忍,一定能够战胜病魔的,一定。就在我准备再一次探望时,不幸终于降临,没想到上次见面竟成了永诀。龙老师在一个盛夏的午后平静的走了,我甚至不敢想象他临终前痛苦的样子,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呢?
追悼会是在他的家乡召开的。那天我是以学生的身份去的,花圈摆满了道路两旁,无言地在哭泣。他教过的好多学生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大家聚在一起回忆着他的点点滴滴,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听别人说龙老师是累死的,除了工作之外还要负担家务劳动,做饭洗衣,而那个娇小的妻子还要在旁边奚落一番。谁是谁非已无关紧要了,我唯有在他的遗像前虔诚地磕头烧香,祝愿他一路走好。
愿地母安息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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