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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地书》看鲁迅厦门恶境

(2010-11-07 01:01:32)
标签:

鲁迅

厦门

两地书·四六

分类: 读写感评

一九二六年九月,为避军阀官僚“正人君子”们的迫害,鲁迅离开北京来到了厦门。厦门环境怎样?厦门背山面海,风景绝佳,厦门大学部分教授、学生能理解和支持鲁迅先生,自然,鲁迅不是没有舒心的时候,但是,从总体上看,厦门对鲁迅来说是极恶的,更多的时候,鲁迅心中充满了哀愁、郁闷和不安,甚至绝望。只要细读《两地书》,就可以知道鲁迅那让人非常难受的种种苦衷。

厦大离市十里,位置偏僻,交通很不便,买东西不易。厦大四无人烟,多飞虫,多蚁,多蛇。由于厦大临海,时有飓风,飓风拔木毁屋伤人,杀伤力很大。这是鲁迅进入厦门之后首先遭遇到的自然恶境。

鲁迅进入这样的地方后,住的如何?十分尴尬。鲁迅到厦门的时候,学校正处于初创时期,教员住室还未完全建好。鲁迅住室经常在变动,很不稳定。临时住室生活设施极不完备,上一趟厕所,还要跑很远的路,如果天黑,说不准会遇上什么不测。《两地书》中几次写到了上厕的不便和“无赖”:

我到邮政代办处的路,大约有八十步,再加八十步,才到便所,所以我一天总要走过三四回,因为我须去小解,而它就在中途,只要伸首一窥,毫不费事。天一黑,就不到那里去了,就在楼下的草地上了事。此地的生活法,就是如此散漫,真是闻所未闻。

——《两地书·四八》

这里(指楼下)颇多小蛇,常见被打死着,鄂部多不膨大,大抵是没有什么毒的,但到天暗,我便不到草地上走,连夜间小解也不下楼去了,就用磁的唾壶装着,看夜半无人时,即从窗口泼下去。这虽然近于无赖,但学校的设备如此不完全,我也只得如此。

——《两地书·六二》

最让人恼火的还不是这。校方经常要教员搬移住室,可是,学校完全不指出搬到什么地方,附近又没有客栈,叫人不知如何是好。找校方,校方总算给了一间房,可是里面器具毫无。鲁迅找学校要,而有些人竟故意特别地刁难先生,先生大发其怒后,器具才有了。

校方十分悭吝,连一个灯泡都不肯多给。

即如今天我搬房时,就又有一件。房中原有两个电灯,我当然只用一个的,而有电灯匠来,必要取去其一个玻璃泡,止之不可。其实对于一个教员,薪水已经化了这许多了,多点一个电灯或少点一个,又何必如此计较呢。

——《两地书·四六》

住厦门,交际是离不了的。可是,鲁迅对于厦门话,最初是“一字都不懂”。到商店买东西,语言就成了障碍。还有,店家听鲁迅的外地话,对先生“似乎很有点欺生”。

鲁迅在厦门,饮食也不如人意。茶水不便,鲁迅因此少喝茶了。烟卷也似乎也比先前少吸。酒也不喝。校内的饭菜是不能吃的,先生与人合雇一个厨子,仍然觉得淡而无味。这样不免吃辣椒末,吃辣椒末,就伤胃。无奈。后来,自己买了火酒灯后,开水不成问题了,但饭菜总不见佳。

住室内多蚂蚁,有大有小,无处不至。在桌上,则昼夜总十余匹爬着,拂去又来,没有法子,这对白糖和点心很不利。《两地书·四八》就特别叙说了蚂蚁给人的困扰:

从前天起,开始吃散拿吐瑾,只是白糖无法办理,这里的蚂蚁可怕极了,有一种小而红的,无处不到。我现在将糖放在碗里,将碗放在贮水的盘中,然而倘若偶然忘记,则顷刻之间,满碗都是小蚂蚁。点心也这样。这里的点心很好,而我近来却怕敢买了,买来之后,吃过几个,其余的竟无法安放,我住在四层楼上的时候,常将一包点心和蚂蚁一同抛到草地里去。

蚂蚁虽然可恶,但还不算大敌。学校本身的人文环境和来自厦门外的纠缠和攻击,让鲁迅愤愤不已,痛苦万分。鲁迅爱读勤写,特别需要安静,然而安静总是被人破坏,他伤神不堪:

 以上是午后四点钟写的,因琐事放下,接着吃饭,陪客,现在已是夜九点钟了。在金钱下呼吸,实在太苦,苦还罢了,受气却难耐。大约中国在最近几十年内,怕未必能够做若干事,即得若干相当的报酬,干干净净。(写到这里,又放下了,因为有客来。我这里是毫无躲避处,有人要进来就直冲进来的。你看如此住处岂能用功。)往往须费额外的力,受无谓的气,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如此。我想此后只要能以工作赚得生活费,不受意外的气,又有一点自己玩玩的余暇,就可以算是万分幸福。

——《两地书·八五》

我在这里,常有客来谈空天,弄得自己的事无暇做,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将来拟在校中取得一间屋,算是住室,作为豫备功课及会客之用,另在外面觅一相当的地方,作为创作及休息之用,庶几不至于起居无节,饮食不时,再蹈在北京时之覆辙。但这可俟到粤后再说,无须未雨绸缪。总之,我的主意,是在想少陪无聊之客而已。倘在学校,谁都可以直冲而入,并无可谈,而东拉西扯,坐着不走,殊可讨厌也。

——《两地书·九三》:

鲁迅身边多无聊客,没有一个很好的人文氛围。这里教员,虽说身在大学,有的还留过洋,但相当一部分人,在鲁迅看来是劣等的,语言无味,精神空虚,不足与语,不值得一起共事,用许广平的话来说,那就是“对于有些人过于深恶痛绝,简直不愿同在一地呼吸”:

在国学院里的,朱山根是胡适之的信徒,另外还有两三个,好像都是朱荐的,和他大同小异,而更浅薄,一到这里,孙伏园便要算可以谈谈的了。我真想不到天下何其浅薄者之多。他们面目倒漂亮的,而语言无味,夜间还要玩留声机,什么梅兰芳之类。我现在惟一的方法是少说话;他们的家眷到来之后,大约要搬往别处去了罢。从前在女师大做办事员的白果是一个职员兼玉堂的秘书,一样浮而不实,将来也许会兴风作浪,我现在也竭力地少和他往来。

——《两地书·四二》

看厦大的国学院,越看越不行了。朱山根是自称只佩服胡适陈源两个人的,而田千顷,辛家本,白果三人,似皆他所荐引。白果尤善兴风作浪,他曾在女师大做过职员,你该知道的罢,现在是玉堂的襄理,还兼别的事,对于较小的职员,气焰不可当,嘴里都油滑话。我因为亲闻他密语玉堂,“谁怎样不好”等等,就看不起他了。前天就给他碰了一个钉子,他昨天借题报复,我便又给他碰了一个大钉子,而自己则辞去国学院兼职。我是不与此辈共事的,否则,何必到厦门。”

——《两地书·四六》

我在这里不大高兴的原因,首先是在周围多是语言无味的人物,令我觉得无聊。他们倘肯让我独自躲在房里看书,倒也罢了,偏又常常寻上门来,给我小刺戟。

——《两地书·五四》

今天晚上,心就安静得多了,第一是离开了那些无聊人,也不必一同吃饭,听些无聊话了,这就很舒服。

——《两地书·四六》

我现在专取闭关主义,一切教职员,少与往来,也少说话。

——《两地书·五十》

鲁迅四周岂止一些语言无味的人,还活跃着一群病菌式的道德堕落者:

我新近想到了一句话,可以形容这学校的,是“硬将一排洋房,摆在荒岛的海边上”。然而虽是这样的地方,人物却各式俱有,正如一滴水,用显微镜看,也是一个大世界。其中有一班“妾妇”们,上面已经说过了。还有希望得爱,以九元一盒的糖果恭送女教员的老外国教授;有和著名的美人结婚,三月复离的青年教授;有以异性为玩艺儿,每年一定和一个人往来,先引之而终拒之的密斯先生;有打听糖果所在,群往吃之的无耻之徒……。

——《两地书·六十》

让鲁迅怒不可遏的,还有一部分讨好卖乖、颠倒黑白的势利小人:

昨天出了一件可笑可叹的事。下午有校员恳亲会,我是向来不到那种会去的,而一个同事硬拉我去,我不得已,去了。不料会中竟有人演说,先感谢校长给我们吃点心,次说教员吃得多么好,住得多么舒服,薪水又这么多,应该大发良心,拼命做事,而校长如此体帖我们,真如父母一样……我真要立刻跳起来,但已有别一个教员上前驳斥他了,闹得不欢而散。

——《两地书·七五》

鲁迅在厦大,每周教科是五或六小时,也可算很少,但因为是名人,找他的人特别多,被迫做一些不属于分内的事,他将自己相当一部分时间卖给了学校和别人,失掉了自己:

  我在这里又有一事不自由,学生个个认得我了,记者之类亦有来访,或者希望我提倡白话,和旧社会闹一通;或者希望我编周刊,鼓吹本地新文艺;而玉堂他们又要我在《国学季刊》上做些“之乎者也”,还有到学生周会去演说,我真没有这三头六臂。
              ——《两地书·五六》

还有些事,自己内心极不愿做,因为身在江湖,却被迫去做,心十分不甘、厌恶:

我今天上午刚发一信,内中说到厦门佛化青年会欢迎太虚的笑话,不料下午便接到请柬,是南普陀寺和闽南佛学院公宴太虚,并邀我作陪,自然也还有别的人。我决计不去,而本校的职员硬要我去,说否则他们将以为本校看不起他们。个人的行动,会涉及全校,真是窘极了,我只得去。罗庸说太虚“如初日芙蓉”,我实在看不出这样,只是平平常常。入席,他们要我与太虚并排上坐,我终于推掉,将一位哲学教员供上完事。

            ——《两地书·六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由于鲁迅言行与众不同,正道直行,自然遭受到了排挤,许多人给他小鞋穿,让鲁迅苦不堪言。像那白果之流,像朱山根之流,让鲁迅难堪,即便是那小小的电灯匠,小小的校役,都敢在鲁迅面前不知天高地厚地抖威风。鲁迅在厦门基本上是被人推上悬崖。只是由于鲁迅实力过于强大,而没能被人打倒。

对鲁迅不满而诚心攻击他的,不仅来自厦大内部,同时,还有来自校外的。有人咒他:“他一生过着这样无聊的生活,本早可以死的,但还要活着,可见他没出息。”有人乘机在他困苦的时候,竭力地给他一下闷棍。一些人对先生大抵是可以使役时便竭力使役,可以诘责,便竭力诘责,可以攻击时自是竭力攻击。

一句话,鲁迅在厦大,其境苦极,痛极。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的,其磨折,一般人很难想像。鲁迅先生,四面受敌,整日踏在荆棘丛中,那是一种什么滋味?有些人巴不得他早早束手就擒,但鲁迅没有顺随敌手之愿。他坚韧地挺着,就像一座山,从来没有想到过缴械。鲁迅多次地喊出了反抗之声;“想来征服我,是不行的。”他要“拳来拳对,刀来刀当”。他直面了人生“穷途”,没有像墨翟、阮籍那样痛苦,没有软弱地抽身而返,他勇猛地跨进了刺丛,专与袭来黑暗捣乱,硬唱凯歌。正如他在《生命的路》中所说:“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

在厦大,他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虽然不长,但他的每一天都是十分饱满的,没有叫一日闲过。虽然头上悬着无数利剑,虽然身处在一个异常喧嚣的角落,他让自己心灵静宁到了极致。他从容地按着自己生命节奏前行着,一面发着牢骚,一面编好《华盖集续编》,做完《旧事重提》,编好《争自由的波浪》,看完冯沅君的短稿。他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涓涓小流汇成大江,粒粒微尘积成了世人无法回避的高山。“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时间,终将证明,在现代中国,有一个叫鲁迅的人,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先生曾说:“我对于名声,地位,什么都不要。”不要名的人终将名传千秋,辉耀万古。

鲁迅陷在苦境里,一生都走在逆境中。苦境逆境,是一笔财富,成就了一个伟大的灵魂。由伟人的成长之路,我又想到了平凡人的成长。鲁迅在这样的恶境中,能行其心志,不随波逐流,认真研究学问,认真教书,编讲义,认真创作。不浪费生命的每一分钟,这就是一种伟大。杜甫说:“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鲁迅先生是在山泉水清,出山也是泉水清。如终保持了自己的独立人格。

像鲁迅先生所遇到的浊境,今天依然存在。有些地方,其黑暗其污浊有过之无不及,道德沦丧,人性扭曲,自由被扼杀,生命日日惨遭着践踏。一个人生活在现世,能不能有成就,关键是自己。同样的浊境,有人沉沦了,而有的人却出落成了一朵美花,其原因是什么?关键还是自己的修为,关健是自己心灵的情操和坚韧的意志力!

生活中有些人,一生没有取得什么成绩,动不动就埋怨别人,说我身处的环境就是这样糟,这能怪我吗?其实,这种观点是站不住脚的。有些人之所以平庸而过了,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自己的特质。抱怨别人,抱怨环境,只能证明着自己的傻蛋!

写到此,我又想到了季羡林的几句话:“我从小就有一个偏见,我最不能忍受四平八稳处事接物面面周到的人物。我觉得,人不应该像牛羊一样,看上去都差不多,人应该有个性。然而人类的大多数都是看上去都差不多的角色。他们只能平稳地活着,又平稳地死去,对人类对世界丝毫没有影响。真正大学问大事业是另外几个同一般人不一样,甚至被他们看作怪人和呆子的人做出来的。”

夜已很深了,就此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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