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老莫家又有人得诺贝尔文学奖了!估计对大多数国人来说,对于莫迪亚诺的了解,恐怕还不如卡布基诺多呢。说实话,虽然当年咱也算是一文学青年,但也孤陋寡闻、才疏学浅,一直无缘得闻莫迪亚诺的大名,哎,我的过去真的是一片朦胧啊!听说我喜欢的作家王朔、王小波都曾经得其衣钵,这就更让我汗颜了,人都说爱屋及乌,合着我光喜欢看乌鸦了,居然都没注意到这些厮鸟们站着的屋子。
但我并不觉得有眼不识老莫有什么遗憾的,一是现在认识也不晚,文学殿堂里的大神多了去了,少认识一个也未必就像缺钙似的,影响咱们的文学发育。二是认识了也未必喜欢,得了诺奖的也不一定就是咱的菜,没得诺奖的没准儿还更可口呢,勉强吃川菜的胃去享受西餐,既委屈了那西餐也委屈了咱的胃不是?我觉得国人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别看体育跟全民差十万八千里呢,但全民对奥运的热衷那可真叫一个痴情,别看没有几个人真正地去看小说诗歌,但一到诺贝尔奖要颁奖的时候,却又几乎人人都把老诺挂在嘴边,就像牙齿上的韭菜,不露出点儿绿来都没法儿证明你吃过饺子。说白了,这种所谓的关注很多不过是国人的一种势利与虚荣罢了,他们更看重的是名次胜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诺贝尔奖不过是文学版的“好声音”罢了。
郑渊洁曾经在微博上讲过这样一件事:“有次我参加一个作家笔会。作家们大谈自己看过什么书。其中一个说完某位俄罗斯作家的书后,问我:郑渊洁,你看过吗?我摇头。她大惊:连他的书都没看过,你怎么写作?轮到我发言时,我说:我最近在看‘库斯卡雅’的书,特受启发,你们看过吗?百分之七十的人点头。我说这名字是我瞎编的……从此我再没参加过作家笔会。”很多谈论诺奖的人,真正看过或者真正喜欢这些作家作品的又有多少?不用说作家作品了,你就把人名报上几个就算你的本事。我随便从一篇告诉你如何假装很懂“诺奖”的文章里,摘一些提到的作家名字:西格丽德·温塞特,哈尔多尔·拉克斯内斯,帕尔·拉格奎斯特,比昂斯切尔纳·比昂松,弗朗茨·埃米尔·西伦帕……能把这些名字一口气说完就够人一喘的了,这可比“报菜名”难多啦!
但请千万别误会我这是在说诺奖的坏话,恰恰相反,我觉得诺贝尔文学奖对于国人来说,最起码的好处是还能够提醒我们注意到文学的存在,提醒我们在物质世界、精神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文化世界的存在。在这样一个文学离我们渐行渐远的年代,在这样一个我们的心灵越来越浮躁、功利、粗鄙的年代,我只想说:文学,愿你降临!龙应台曾经将文学喻作“白杨树的湖中倒影”,能够“使看不见的东西被看见”。她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如果你我是生活在鲁迅所描写的那个村子里头的人,那么我们看见的,理解的,会是什么呢?祥林嫂,不过就是一个让我们视而不见或者绕道而行的疯子。而在《药》里,我们本身可能就是那一大早去买馒头,等看人砍头的父亲或母亲,就等着要把那个馒头泡在血里,来养自己的孩子。再不然,我们就是那小村子里头最大的知识分子,一个口齿不清的秀才,大不了对农民的迷信表达一点儿不满。但是透过作家的眼光,我们和村子里的人生就有了艺术的距离。在《药》里头,你不仅只看见愚昧,你同时也看见愚昧后面人的生存状态,看见人的生存状态中不可动摇的无可奈何与悲伤。在《祝福》里头,你不仅只看见贫穷粗鄙,你同时看见贫穷下面“人”作为一种原型最值得尊敬的痛苦。
文学的作用当然还有很多,比如她可以让我们的心变得温润柔软,让我们的视野变得宽阔多元,让我们知道这个世界并不仅仅是黑白善恶那么简单,让我们在做坏人之前能够扪心自问,在做坏事之后能够真心忏悔……我不敢说文学是万能的良药,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文学也许还算是一剂不错的解药。你可以不读诺奖的作品,也可以不知道诺奖得主是谁,但是,你不妨把诺奖当做是一次文学提醒,如果能够想起该用久违的图书擦拭一下自己蒙尘的心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文学能够让我们“看见”,但最起码,我们先得“看见”文学啊。否则,我们的未来更是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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