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这是一篇曾经成为铅字的文章,我的确非常得意的一篇。从生活到写作,再从写作回到生活。还原与被还原之后,便有了这篇《冰雪人生》。依然会想起雪,那个清丽的女孩。若是有朝她会读到这一篇,就算是一种心灵的呼唤被听到,被感应。如此而已已。
1998年的9月,复读了一年的他,来到了这个美丽的校园。高考的两分之差,让落脚此处的他竟很难笑起来。他是个习惯沉默的人,也是个很懂得沉默的人。
他喜欢足球,喜欢音乐,喜欢去写一些什么东西,喜欢思考,只要是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便可以自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本不是个孤独的人,但喜欢孤独。
大学的校园是绚烂多彩的,是丰富的,他的字写的很出色,使得一向淡泊的他,竟也做了一些叫做“工作”的事情,尽管他讨厌学生会那些人的虚伪。虽然他只是凭着一点兴趣,做了点喜欢的事而已,但却从此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是长他一级的女孩,可以荡去天空中乌云的笑容,和一张俏丽的脸,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使他的直觉告诉他:“她是个好女孩,不会错,她就是那个与他今生携手白头的人。”后来,他知道,她的名字叫雪,她的家在那个城市,还有她的生日。她比他小了半年多,因为他曾经复读。复读,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曾经是恃才放旷的他在第一次高考中摔的那样惨。那亮着一只车灯的拖拉机是他永远的噩梦。他的左腿比右腿因那次车祸永远的短了那么一点,他的南开之梦因车祸而永远的破灭,他的骄傲的眼神因那一个伤心的夜晚而失去了光泽。苦苦挣扎一年,回归到这并不陌生的城市里,他变了。他不再浮躁,他懂得了沉默和思索,女孩是那样的可爱和完美,而自己是如此的卑微。他的习惯依旧保持着——沉默。
那是一个有流星雨的午夜,全系组织观看。在放映室中,他发现了她和她身后的那个空位。他极力掩饰住喜悦,悄悄的坐了过去,便装作困倦趴到了她的椅子背上,她呢,毫无知觉。他没有碰到她,他不敢,他只敢偷偷的闻一闻她的发香,便已经足够了。他兴奋极了,带着那缕发香。他奔下楼去,自己躲在漆黑的教室里,喊她的名字,去想她。尽管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那夜,流星雨失约了。
日子在指尖滑过,他暗暗的苦苦的恋着她。而这时,另一个女孩走进了他的视线。他喜欢黑色,她和雪也同样喜欢黑色,她和雪一样美丽。并且这个女孩喜欢他,他感觉得到。他知道,他也是好女孩,她和他同一年级,她的名字叫冰。
冬来了,雪来了,来的安详而宁静。他无法放弃雪,但雪却从来不知道有个人在黑暗中曾经呼喊过她的名字。他不忍拒绝冰,对别人一向冷漠的冰,竟然约他一起看了场电影。她离他太近了。他也感受到了她的香。他从此而彷徨和痛苦。
他彷徨,所以逃避。他无法忘记,在那个辉煌的夜晚,当音乐缓缓响起的时候,“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他的眼睛望着是雪。在那每一个眼神相对的瞬间里,他仿佛看到力量和希望。每一次与雪相遇,他都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但他对他的音乐却充满了自信。在雪羞涩的低下头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那一晚,他是一等奖。
他身边的冰,已同他走的更近。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忽然涌起一种悲怆:“我算什么,我是如此的卑微与寒酸,哪负担得起任何一个女孩的感情。于是,他去踢球,用疯狂的踢球来发泄和逃避。不只为心爱的女孩,也为弄人的天意。他的初恋因车祸而告终,因“可能残废”的诊断而只剩下心酸的回忆,他不愿再走进这圣洁的花园。然而,他无法不想她,他一直自负的认为,“冥冥中,她就是他的。她是如此的美丽和出众,必然有很多人追求她,可是这样久了,她仍然是孤身一人,就是为了在等他。”在球场上,他在想她。
他受伤了,踢球伤到了旧处,很重。他没有怪别人,一个人沉默着离开了球场。他更加沉默了,他更加“跛”了。
一天, 他回到了寝室,室友告诉他,有人给他送来了骨伤药。他惊异,是谁?那是一只精美的手帕。写着几行小字,他的心猛跳着,他飞奔至楼下,询问值班的老人。老人没给他什么线索,只是记得“小姑娘很白,长发,穿黑色衣服。”他激动,激动的不敢去猜想。
第二天,下雪了。在教室里,冰忽然问他,“你的腿好些了吗?”他望着她,“是你?”“什么是我?”她笑而不答。“是你!?”他忽然发现,她很白,长发,一袭黑衣,还有就是他从前不曾留意的,她笑起来很美。
他们又去看了一场电影,当晚上,他同她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他们遇到了雪。那个时候,那个地点,他最不想遇到的雪。尽管他对她的爱,她一无所知,但若是让她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他会心里不安的。他终于知道,他是那样在乎雪。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雪竟然写了封信给他:“鸿雁悄悄将心海搅乱,我却怎能轻许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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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园里的花儿已不再嫣然,
枝头的鸟儿已不再孤单,
我又怎能去寻春华烂漫,
却留得瑟瑟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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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心碎的一字一句,刀割着他的心。他的心在下雨,淋漓的雨湿透了他的心,湿透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回想起那个辉煌的夜晚两人深情的凝视,回想起与雪一起写黑板报,回想起校园里的惟一一次漫步。
那是一个飘着雪的下午,他在一条长路上徘徊了许久。他沉重的脚步,似已经走出了他从此让心底深处沉重的一生。他给她回信了。给那个他曾经最最深爱的女孩回信了。做出了他的抉择。于是天空涌去的乌云久久不曾散去,因为没有了她天使般的笑容。
他曾经问自己,这也是一种抉择吗?
她从此不再来找他,他或许在伤害了自己的同时也伤害了她。他以为自己很坚强,以为自己很无私,没有选择至爱,似乎也是一种伟大。他也常常为此而痛苦,他心灵深处的世界没有人知道。包括已经和他相处了许久的女朋友,女友是冰。对了,时间已经走过很久了。
他从来没再向冰提起过寝室送药的事情。时间让他逐步了解冰,她腼腆、怕羞,冰不提,他也不提。他本是个浪漫的人,他愿意同她守住这份默契。
人间的故事往往都是这么辗转吗?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和他的同学,一位马姓的师哥还有师哥的女友一起畅饮,谈起了依然在他心底的她。他装作满脸的不在乎,却被师哥的一句话,唤起了极大的恐慌。师哥说:“大家都以为你和雪铁定成了呢。”
他问师哥,“大家是谁?”
“我们班的同学啊。她对你的心思,谁不知道啊?”
“怎么会?”
“怎么不会?”
他的脑海里忽得闪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令他震惊的火花。
回到住处,他慌乱的翻了起来。他找到那个美丽的手帕,他找到了骨伤药附带的信和卡片,他惊呆了。他的字写的很好,凭他对文字的感知力,他知道了答案。他大笑,然后是苦笑,在然后是笑的无声。他在想,当初如果他只早一天知道答案,那么所有的事情又将会是怎样。他在记忆中,拼命找与雪的片段的回忆。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主观而自卑,他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他什么都判断正确,他错了,他错解了她的心。他知道,他错了,错的无可挽救,错的想喊已喊不出声。
“如果再回到从前,所有一切重演。”
人无法回到从前。
岁月流逝。她就要先毕业离开大学了,他想去看她,看一看他曾经深爱的女孩,尽管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他还是想去看看他。他终究没有去,他知道,人的一生中,有的事情,有的人,一旦错过了,就将错过一世了。
岁月流逝,青丝已成白发。他老了,老人更喜欢回忆。可那又是一种怎样让人伤心的悲凉啊!对那份尘封的爱,他已不再想去拥有什么了,尽管这一生也这样的走过了,但他依然清晰得记得他的爱人曾经是那么的美丽。他也知道,人的一生中,有的事情,有的人,一旦错过了,就将错过一生。
人在窗前,窗外的雪依旧飘飘洒洒,雪静静的下,像他的心,零落成泥,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