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监狱里的鱼和花
前天，单位开展思想教育，组织职工到监狱参观，我平生第一次“进”了监狱。
那是一座模范监狱，住着两千余名男犯人，据说我们一位前辈同事，便因贪污致罪，正在这所监狱里服刑。我们穿过两重铁门，进入监狱。监狱里面房舍整齐，花草葱茏，环境相当不错，让我在瞬间会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到了哪个学校或科研院所。但这种错觉一闪而过，不远处的高墙、电网和大铁门提醒着我，这里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这里是对以身试法的人们的惩戒场所，惩罚的方式是限制人身自由。
我们首先参观了犯人劳动改造的车间。车间很大，操作台沿墙摆成两排，犯人们在操作台后面忙碌着。每隔十几人，便有一名犯人佩带袖标站立，认真地维持着劳动秩序。我们经过时，所有犯人们均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但能够感觉到有不少犯人朝我们张望。对他们来说，能看到几名外面来的人，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吧。在工作的犯人中，我们没有见到那位前辈同事，一起参观的朋友说他在狱中表现很好，已经获准减刑，再有两年就可以出狱了。
随后，我们又参观了犯人居住的监狱宿舍。此前，我只去过渣滓洞和日俄旅顺监狱，对监狱宿舍的概念还停留在万恶的旧社会阶段：阴暗、潮湿，只有一个钉有铁栏的小窗。我的观念确实落伍了，这里的监狱宿舍干净整洁：雪白的墙壁，洁净的水泥地，床是上下铺那种，床板上放有鬃垫，被褥整齐地摆放着。监狱宿舍外面的走廊上挂着严格的时间表，服刑的犯人就是按照这张时间表进行作息的。犯人每天劳动和改造的表现，会被管理人员按照规定量化，记录在案，表现最好的可以获准减刑。
在参观中，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就是每个监狱宿舍都有十几盆花和一个大鱼缸，鱼缸里十几尾金鱼在游来游去。监狱管理人员告诉我们，不少犯人要在高墙里服刑十几年，被判无期的更是要在监狱中度过一生，时间实在太漫长了，个别犯人会觉得没有希望，并产生轻生念头。还有一些刑事犯，为人凶狠，作案手段残忍，必须彻底改造思想。为帮助犯人改造思想，监狱工作人员想了许多措施，其中一个办法就是让每名服刑犯人养一盆花和一条金鱼，目的就是通过养花养鱼，培养他们的爱心。而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效果非常好。犯人们由于生活单调，普遍在花草和鱼的养护方面倾注了更多的精力，他们付出劳动与爱，收获的是花和鱼的不断长大。这个对生命的养育过程潜移默化地培养了犯人们的爱心，同时也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监狱之行给我们的震憾绝对是巨大的，“进”一次监狱，才真正懂得稀松平常得如空气一样的自由是多么可贵。回去的途中，组织参观的局长绕道花鸟市场，给我们每个人买了一盆花和五条金鱼，和监狱宿舍犯人养的一模一样的那种。也好，就让花和鱼时刻警醒自己，时刻保持对生命的尊重，对生命的爱。
此文发表于2006年6月30日《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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