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男师

海子毕业后，在某医专任教，掉进了女儿国。因为学校只有一个医师系有男生，其余均为护士班，清一色十八九岁的女孩子。

老祖宗几千年前便讲过，万事万物讲究阴阳调和。一个学校，男生太多不好，女生太多也未见得是好事。海子便亲眼看到十几名医师系男生从走廊走过，几十名女生站在两旁欣赏，有几个甚至还吹起口哨，那眼神与海子上大学时盯校中美女的眼神没什么两样。一群男生被瞧得面如关公，个个垂首，含胸，快步走过。

学医的女孩子评论男生往往很专业，经常说这个男生“肱二、三头肌发达，腹肌差劲”，那个“手臂较长，小腿骨略粗略短，比例不够协调”。不幸的是，海子大学时是系篮球队主力，先天的良好基因加上后天的锻炼，使得他全身206块骨骼都很匀称，650块肌肉都比较发达，于是，海子老师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女生们评论的对象。

刚开始，海子很怕上课。不是怕当众讲话，而是怕面对女学生的目光。每次上课，总有几双眼睛紧盯着海子，并且很明显是心不在焉。这目光让海子心里发毛，心跳加快。有一次，海子讲解一个数学公式应用，论证物体从高空落下的速度会越来越快，结果被女孩子们瞧得一紧张，第一遍推出的结果竟是高空掉下物体的速度会越来越慢。这糗事在学校很是风传了一段时间。

海子最怕面对一个叫莉的女孩。莉长得很漂亮，一双美丽的眼睛亮闪闪的，会说话一般，让海子每每不敢直视。更要命的是，那双眼睛上课时一秒钟都不会离开海子。海子问莉：“为什么不专心听讲？”莉说：“我听得很仔细。”海子便叫莉上前面做题，莉三下五除二便结束战斗。这样的事发生了好几次，海子觉得蹊跷，便私下里问莉同宿舍的女生。女生说：“人家莉每晚自学第二天数学课到十一点半，就是为第二天腾出全部上课时间欣赏帅哥。”

不只是莉，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正是对异性充满幻想的时刻，海子是学校里不少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晚上，经常有女学生敲开海子的宿舍门，请教数学题。时间长了，海子发现，这些女孩子往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晚上便不再开门，或干脆躲到别的宿舍。海子不是个古董，但对“为人师表”四个字看得极重，他不想也不敢给自己一点师生恋的机会。

更多的时候，这帮女孩子在海子眼中，是一群美丽、善良、可爱的小妹妹。其中，有一件事最让海子感动。去年春节，海子从老家返校没买到座票，在车上足足站了二十几个小时，下了车，海子直奔教室。正讲着课，海子突然觉得脑袋不太好使，接着一片空白——他由于太累而晕倒了。一班女孩子见状，蜂涌而上，捶胸，掐人中，做人工呼吸，运用她们所有医学知识，愣把海子给弄醒了。这样还不放心，十几个女生抬起海子直奔学校附属医院，直到医生检查说海子没事才都松口气，也是直到这时，有几个女生才想到脸上还挂着泪。为这，海子将自己辞职的时间推迟了半年，直到这批学生毕业，才离开学校。

上了火车，海子终于松了口气，在护士班任教三年，总算没出什么乱子，对得起“老师”两个字。但说真的，没有了教室，没有了讲台下几十个青春的脸庞，海子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再见了，可爱的小妹妹们……。

就在这时，海子收到了一条短信：“我打听到你辞职了，还知道你明早到站，我会去接你。这次你不再是老师，我也不再是学生，你还会躲我吗？”署名是：莉。

此文发表于《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