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也有家——写在中秋佳节月明夜(外一篇)
(2010-09-21 07:20:34)| 标签: 日本中秋思念家李匆容 | 
 
李红/文·图
 
村田夫人:常德研修生的“日本妈妈”
 
9月18日,村田夫妇家收割水稻,村田夫人给我电话,让我带上相机,一起去“見学”。我骑着自行车欣然前往。
几天前翻译刘姐从常德回日本,老弟想给我多捎些辣椒酱、腊八豆之类让我解解馋,我考虑恐怕太沉携带不便,那样就给刘姐添麻烦了,所以最后老弟给我捎的唯一一件吃食就是一只常德酱板鸭。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小食之一,到日本后已经很久没吃这么“解恨”的辣食了。但到嘴边的鸭子我又没舍得吃,心想给村田夫妇带过去吧。酱板鸭我又不是没吃过,再忍几个月回去了也有得吃,而村田夫妇吃上一回这种中国风味的食品不容易。
我到日本后,经常会有一些日本友人给我送一些小吃食、小用品,还带我参加各种活动。刚到日本不久,村田夫妇就带我去了奈良参观平城宫遗址,后来又带我去琵琶湖吃鳗鱼饭。基本上每周双休日都给我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从奈良参观回来那天晚上,我喝了些冷饮,肚子不舒服,第二天一早,村田夫妇就买一大包东西到我公寓看我来了。
村田夫妇还给我约上在日本的中国同伴,一起去他们家料理。我从一本介绍日本文化的书上看到,日本人一般不会邀请别人到自己家去,因为他们深感自己的房子简陋狭小,无论如何也招待不了客人。特别是招待外国朋友时,语言不通,饮食习惯也不一样,所以会背上沉重的精神负担。所以在日本如果接到了这样的邀请,那可算得上是一种荣幸。
看这一介绍,我倒先背上了精神负担。所以第一次到村田夫妇家时,我对龙小姐说,你在日本生活多年,有什么规矩你提醒我一下。龙小姐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家没有规矩,你尽管随意。龙小姐高中毕业就到日本来了,来了8年,在村田夫妇家住了6年,最近两年才离开東近江去大阪工作。难怪村田夫妇曾告诉我龙小姐过几天要“帰家”,的确是她在日本的家了(点击查看图片:我和村田夫妇、龙小姐在永源寺温泉、我和村田先生在奈良、村田夫人带我“見学”)。
其实何止我和龙小姐,来東近江的常德研修生,多数都到过村田夫妇家,经常就住在他们家里。所以大家都亲切地称村田夫人为“日本妈妈”。村田夫妇曾去过常德,为常德市和東近江市的友好交流做了很多工作。有一天他们笑着问我,下次去常德了,我们不住宾馆,就住到你家里去,行吗?我笑着说:热烈欢迎,非常乐意!
 
田野午餐:另一种形式的野炊
 
到村田夫妇家跑了几次,真的开始随意起来,以前进门要以“打扰了”开始,出门又要以“打扰了”结束,现在直接从“早上好”或“您好”开始。我赶到村田夫妇家时已近中午,村田夫人正在把饭菜装到一个篮子里,准备给正在收割水稻的村田先生和儿子送过去。我觉得有点意思,日本也兴这样把饭菜送到田间地头?我小时候在农村搞“双抢”就经常这样送饭送菜送水,不过这都是一二十年前的回忆了。
我看着村田夫人把饭捏成一个个饭团,然后在每个饭团里放上一颗梅干为馅,用保鲜膜包好。这样就可以不用带碗了,吃手抓饭。我来了兴致,征得村田夫人同意,赶紧拍了几张照片(点击查看图片:饭团、菜篮)。然后我提着这一篮子饭菜,送到村田先生收割水稻的田边,感觉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点击查看图片:把饭菜放在水稻脚下阴凉一下)。
其实农田和村田夫妇的家只隔着一条马路,那为什么不回家吃呢?我揣测可能是不想把脏衣服穿回家,因为日本人下地干活都得换上“劳动服”,穿得严严实实。村田夫妇的儿子外面穿着一件厚夹克,拉链拉到了下巴边,夹克里面还有一件保暖内衣似的紧身衣,我看着都热(点击查看图片:我和村田夫妇的儿子在收割机前合影——在收割机上假装操作的就是俺啦)。当然我也换上了一双“劳动鞋”(点击查看图片:我换穿的“劳动鞋”)。
不过这样也别有一番趣味,把田埂当“榻榻米”,搂几把稻草当坐垫,我们4人席地而坐,头顶烈日,谈笑就餐,感觉像一场野炊(点击查看图片:我们的“野餐”)。虽然在田野里吃饭,但饭菜还是蛮丰盛的,还有一盘生鱼片。这生鱼片一点也不腥,沾了酱油,还挺入味,我吃了好几块。村田夫人一个人就吃了一盘生白菜。我心想我以后回国了也要养成生吃蔬菜的习惯。然后还有日本茶、苹果汁等饮料。这田埂上一两米高的地方就是电车轨道,正好我们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停靠站,电车停下来,感觉像停在我们头顶上的,车上的人就看着我们吃饭,我们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笑起来(点击查看图片:田埂上就是电车车站、电车来了、感觉像停在我们头上)。
 
异域怀乡:思念是一场雪崩
 
村田先生和他儿子轮流驾驶收割机,我和村田夫人在一旁用镰刀割那些收割机割不到的稻子(点击查看图片:收割机没能收割的水稻)。村田先生收割时,他儿子跳下收割机,热得呲牙咧嘴,连忙爬上小货车驾驶室开起了冷空调,还把我招呼上去和他聊天。他说他操作收割机只能算是“下手”,也就是“不太行、不在行”的意思,很有些无奈的成分。在日本并非农民才种田,因为日本的土地是私有的,所以很多城里人也有田。他们家这几块田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种浪费了,耕种又累人。我问他多大了,他说41岁,去年才结婚。他问,你看我有41岁了吗?我笑,我看你像35岁左右,和我差不多大。他孩子一样地笑了,不停地感谢我。
19日上午,村田先生接我到他家吃午饭,还邀我下午一起去游泳。他给我带来了一袋蜜橘和一袋西红柿,感谢我昨天帮他家割稻。在日本,夏天都可以在超市买到红彤彤的蜜橘,像家乡的蜜橘一样甜,只是贵得吓人,折算成人民币每个大约10多元钱。我想村田先生自己都未必会舍得吃(点击查看图片:蜜橘和西红柿可不便宜、超市一袋蜜橘7个980日元,每个约11元人民币、西红柿更贵,3个498日元,每个约13元人民币)。
到村田夫妇家时,村田夫人正忙着做饭,村田先生见时间还早,带我去近江八幡市取龙小姐的结婚照。回来后村田先生见饭还没做好,又开车带我出去溜了一圈。嘿。每次回来我都跟村田夫人说,我回来了。这在日本是必说的,不声不响地回来会显得没礼貌。村田夫人也就笑着回应,回来啦?真感觉像回到了自己家里。
村田夫人做饭,吃完了,我就主动负责洗碗。其实我们几个中国人在村田夫妇家料理时,村田夫妇除了陪我们一起买菜,负责买单,做饭时他们看都不看,全交给我们来做,让我们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放开手脚施展厨艺。难怪龙小姐说没有“规矩”,尽管随意。
……
在日本的生活越是让我感觉像在自己家里,就越是勾起我想家的思绪。来日本之前,我回了一趟老家,看望父母,然后又拍了一些自己的房子和办公室的照片,存进电脑,把电脑也带到了日本,经常翻看里面的照片。正如一句歌词写的:“每当想见你一面,我就向记忆开口”。尽管这样,还是会想家想得心疼。好几次,我梦见自己回到了家乡,可是当我扶着床沿坐起来,睁开眼睛,窗外却是日本的天空。我就这样呆呆地坐着、望着,思念,仿佛一场突发的雪崩,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2010.9.19深夜
 
附:月亮无国界——独自一人身在异国他乡的心理调适
 
去年到東近江市研修的研修生告诉我,前两个月和最后一个月是最难熬的。前两个月因为刚到不适应,又无法顺畅地与人交流沟通,所以特别想家,甚至看到天上的飞机,都恨不得搭乘回去;最后一个月因为想着马上要回去了,思乡心切,所以也难熬。
不过还好,我还没有那么“经典”的心情,看到飞机就想搭回去。从上海飞日本的前一个晚上,我朝天上看了看,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然后抵达日本的当晚,我又朝天上看了看,哦,还是我在上海看到的那个月亮。所以我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我并没有走多远。
在预拟的亮相致词中,我这样写道:“中国人很讲究缘分。在浩瀚的宇宙中,我们能够生活在同一个星球,这是一种缘分;在时间的长河中,我们能够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这也是一种缘分;而今天,我们在这里相识,并将一段时间相处,这更是一种缘分……”结果,我的翻译老师把“在浩瀚的宇宙中,我们能够生活在同一个星球,这是一种缘分”毫不留情给删了。她很不能理解地说,我们不生活在同一个星球,难道还生活在其他星球么?!
我的翻译老师可能不经常望星空,如果看那满天繁星,看得入了神,你就会出现幻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浩无边际的宇宙,怎么就我们这些人呆在了地球上?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所以如果能够站在这个角度看问题,很多事情都可以轻举轻放。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认识,我不以为到日本很遥远;再遥远,至少还在这个星球上啊。
小时候第一次一个人留宿亲戚家,我忍不住偷偷地哭了,因为想家。仅仅四五里之外的亲戚家,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乡”了。后来参加工作留在了市里,即使距我老家已有百里之遥,我仍感觉是在自己的家乡,因为那是在同一个地区啊。所以家乡的概念看你怎么界定。出了省,老家的省就是自己的家乡;出了国,中国就是自己的家乡;那如果把自己置身于整个宇宙,地球就是自己的家乡了。而现在,我不正呆在地球这个家乡吗?
抵达日本的第3天晚上,我受邀参加一次集会庆祝活动,我穿着和服,迈着碎步,和满街的日本朋友以及来自其他国家的朋友一起翩翩起舞。虽然语言不通,但我们热烈欢快的心情是一样的。这时我又看到了天上的月亮,就是来自我家乡的那个月亮,我在想,月亮之下,世界各地的人们其实都在各自着自己的百态生活,就像我们现在这样。这样一想,便觉得在哪里生活不都是在月亮照耀之下?不都是在地球这个家乡?(点击查看图片:我在日本的拍摄的月亮一、月亮二、月亮三、月亮四、月亮五)
 
2010.7.24深夜,7.25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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