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大学同宿舍的朋友,毕业几年后终于跟我来北京。我们时常会坐一起,一边打台球一边聊天。他是如此愿意和我喝喝酒聊聊天,以致于我老婆怀疑我们在搞同性恋,已经开始限制我见这个人。从大学那四年的经验来看,翀一个极聪明的人。无论扑克麻将还是其他什么游戏,出不了几张他就能说出每个人手里都是什么牌,这不是作弊,这是算出来的。
同学们很少能见他出现在教室里,考试前一天我们把本书放在面前——像供奉某位大仙,我把里面的东西给他通讲一遍他就能顺利过关。他的大学课本新的连目录都没翻开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有哪几本书。所以打小抄的同学经常把他的书偷来,裁减成一条一条的藏在身上。他看着别人拿着本新书大做内科手术,根本想不到那本剪碎了的是自己的课本。当然我们物理学院的同学也很少见到我,我不是在文学院坐着就是在某个学校旁边的小旅店里睡着,但至少我会在考试前两天把课本看一遍把重点划出来,好在前一天能给全宿舍做次考前培训。因为给别人讲过一遍,所以印象特别深,考完了还能做试卷分析。我大学时代的一等奖学金都是这么拿的。
大学毕业了这么多年,以为翀能一展宏图,但却意外的郁郁不得志。前两天喝酒的时候我说,小鸡在地上捡饭粒,鸿鹄在天上翱翔,未必小鸡就层次低,鸿鹄就高它一等。哪个高哪个低不是用笨拙的办法能看出来的,而是要看它自己是否满意,如果到死的那天你都不后悔,依然觉得满意,那就是难得的高。怕的就是立了一辈子牌坊老来安置子女时发现自己成了孙子。翀说自己一直抱有鸿鹄之志,但做来做去发现自己永远只是个鸡,他认了,生活本来就是这么没意思。高考完他就对任何事都没了努力的兴趣。
我说这个道理其实特简单,你看过圣斗士没有,青铜战士牛逼之处就在于每次打趴下都能依然站起来。一个牛逼男人的伟大之处不在于他能一指头捏死对手,而是每次被更牛逼的对手打倒之后还愿意乐呵呵的趴起来。日本人就是用动画片这么教育自己民族的孩子的,我们应学着点。
不知道是不是被鲁迅那帮家伙搞的,中国人的缺点在于不中庸,非搞的非左即右,好像生活只有理想和现实两个极端,我们就在这两个端点连成的线上像示波器的指针一样拼命晃动。而实际上,生活是三维立体的,从你的点有无数的线延伸出来可以走。但我们的思想狭隘到看不到这些线。
佛讲不二法门,实际上我们都很二。激烈到不实用,唯美到像一个艺术家,我们这些人总把生活弄得像搞行为艺术,常怀着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冲动,其实轩辕不需要您的血,您别把轩辕搞脏了。连些文化大家也总是这样,总把民主搞得反动,还不听人劝,你一劝就成了犬儒,就成了他们那边的人。网络的兴盛让很多有理想的文化人看到了信息公开的希望,但其实这些人并没有保护网络,而想把在线的每一天搞成狂欢节,一旦遇到阻挡,他们就把献身的劲头拿出来。诱拐几个文青小姑娘献身没问题,但搞的把自己献身到号子里去可不是玩的。
文化家们总误认为做网站的人有组织大家赴死的义务,其实你们真误会了,人家只有保证自己网站活下去和一个新产品得以生存的义务。做网站的人是推动信息逐步公开的人,而不是搭建断头台让反动分子集体亮相的人。我们的最大成就不是在于满足某部分人自残的欲望,而是让大陆存在论坛、博客、微博这些产品。文化家们也承认,新浪的微博比twitter好,最好的地方不是在于不必翻墙,而是能产生真实的影响力和社会效用,而不只是小众自娱自乐玩自己的玩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存在是发展的基础。动荡的结果不是民主家们想要的自由,而是分裂或更加专权。分裂产生战争,统一只能以专权来实现。
如果有理想的人不再像群孩子,这个社会会更好。不过如果真这样,这个世界会少了很多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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