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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人徐远海(真人真事哟)

(2006-08-01 14:58:45)
分类: 散文原汁

乡人徐远海

 

文/易孑草

 

    大概久居深山,对大海就会有一种特殊的向往之情,于是,上辈较有见识者给小孩取名便常用一个“海”字,以表望子成龙之意。乡人徐远海,就像山里人对海的认识十分模糊混饨一样,他的智力也如未开发的毛荒地,近乎弱智,加上说话翁声翁气,形容猥亵,一双小眼配上一个朝天鼻,给人丑陋异常的印象,好在他脾气和顺,见人就笑,船口这个地方的乡民们似乎并不十分讨嫌他,而是把他当了作弄和取笑的对象。
  在我的认识中,并不像其他的人那样,把徐远海当作十足的呆子或十足的傻瓜。说他是个男人,这点我倒同意大多数人的意见。
  我就亲眼目睹过,徐远海把邻里快要出嫁的杨妞,摁进麦草堆里,还就势在杨妞的高胸脯上狠狠地揉搓了几下,边揉嘴里还有些下流地嘿嘿笑着。杨妞是一个比村里的泼妇还要泼辣的姑娘,若是村里其他的男人吃了她的豆腐,那一定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把祖宗八代都翻出来,一一地给骂臭骂绝。因而,村里那些坏男人自己没有狗胆去碰一下杨妞的高胸脯或是大屁股,便怂勇徐远海去,并给他许诺:你去摸一下杨妞的奶子,我就给你一件旧棉袄。
  徐远海看起来傻气又痞气,杨妞拿她也无法,被摸的杨妞从地上爬起来,抻抻弄乱的短衫,拍拍身上的草渣,通红着脸骂一句:“砍脑壳的”。
  于是,徐远海便更得意了。那些坏男人,在那一瞬间,也便有些羡慕起徐远海来。
  徐远海只是近乎弱智,却并不木纳。似乎是因为一辈子对女人充满渴望,却没人愿意跟他,因而对性十分敏感。公社书记与他在小路上对面相遇,关心地问他:“徐远海,哪去呀?”
  他狡黠地说:“找你妹娃子去。”
  弄得书记哭笑不得。关键是书记若是和他耍贫嘴,自然是失身份的,呵斥他,又显得太没有气度。
  徐远海现在可是近花甲的人了,也没成个家,甚至连个窝也没有。听说他本来应该有家,兄弟五人,他是老二,他的责任田划在老五一起,老五在时,他有时还在家呆上一阵子,后来,老五得肺病死了,弟媳妇便对他嫌起来,他也便开始四处游荡,有人可怜他,就让他做几天活,供几顿饭,走时,找些旧衣服给他,有时,他也主动提出让主人给她一些生洋芋带着,以备饥饿难耐又无人施舍时,借人家的火烧熟了填填肚子,像他这样无家之人实在是有必要的。
  于是,徐远海身上换了行装,回到乡里,坐在熟人的门槛上,人们就问:“谁给的呀?”
  他这时便把衣角拉起来让人看:“别人给的,里面还有花呢!”具体是哪家,他往往说不清名姓,他多半没有打听过。
  徐远海几乎算是个名人,在邻近几个乡里,人们或许不知道克林顿之类的大人物,但绝对知道徐远海。如果,小孩子不听话,或是哭闹不止,大人们便只需朝身后喊一声:“徐远海,徐远海,你把这个哭娃娃捉去吧。”于是,小孩便神奇般的不哭了。几乎所有的小孩都怕见着他。其实,徐远海是喜欢小孩的,他时常借别人家的火来烧洋芋,面对小孩他显得大方,他选几个大的给主人家的小孩,小孩不要,他便硬揣,小孩子便要吓得大哭起来。
  他太丑陋了,丑陋到令小孩和陌生人感到恐惧的地步。
  听乡邻说,徐远海年轻时,也做过找媳妇的梦,还干了件有名的蠢事,长期以来,让人们一谈起,还被逗得直乐。
  那时,文化站刚成立,公社选了一个高中毕业的姑娘,到文化站工作,成立之初,也没别的事,就是管管图书的借阅,有时,编几段快板,组织学生到乡下搞搞宣传。这个姑娘人才可是百里挑一,高高大大的个子,很美也很丰满,有文化,心性又高,公社那些单身干部也不敢去主动追求,听人们说,她非县城的人不嫁呢。乡下人因她教过学生快板之类,便喊她“舒老师”,其实她也没有正经教过书。那天,徐远海看见文化站的图书室人多,也便过去凑热闹,看见舒老师,简直像猪八戒看见了天仙,自那一天起,他便每天都要到文化站去逛一圈,那些熟人便猜中徐远海的心事,便生出一些恶毒的馊主意来。
  这些坏男人怂勇他去找舒老师做堂客。
  徐远海说:“她不得沾我。”
  那些男人就说:“舒老师家只有一个姑娘,屋里父母又老了,正没有人砍柴挑水。她爹说了,谁愿意给他家做活,他就把女儿嫁他。”
  “我不相信。”徐远海半信半疑。
  于是旁边的人们都附和道:“真的呢,舒老师也说过,只要能干活,又肯倒插门,人丑一点她也不在乎。”
  “真的呀?”他真的有些相信了。
  于是,徐远海便上舒老师家去,向二老提出,要给他们挑水砍柴,二老人对徐远海也是听说过的,但毕竟不熟,执意不让他干活,他就嘿嘿笑着,挑着水桶就往溪边去,边走边说:“又不要你给钱。”二老便以为他是发了善心,来帮忙的。于是你要干,你就干吧!
  徐远海挑了几天的水,把肩膀也挑肿了,砍了几天的柴,把手也砍起了血泡,而后回来了。
  人们便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徐远海嘿嘿地笑着,拖着长声,嗡声嗡气地回答:“不怎样了的呢,她望着我笑了的呢。”
  那些人强忍着笑鼓励他说:“要加油啊,人家姑娘可是抢手货。”
  有人就装着给他出主意:“要动真格的,生米煮成熟饭才行,否则就被别人抢走了。”
  不久,正值公社搞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许多吃商品粮的都被抽去了,舒老师也在其中。午休时,徐远海不知从哪里弄来几个玉米馍馍,用玉米壳叶包着,瞅了一个机会,给工篷中的舒老师送去。舒老师正一个人在里面,衣服穿得很薄,坐在床边梳头,徐远海壮着胆子,呆呆地看着舒老师,嘴里嘿嘿着,翁声翁气地说:“你在梳头呵,这是我给你买的馍馍,好吃呢。”
  舒老师一看徐远海看自己的傻样子,就明白了几分:“我自己有,你拿回去自个吃吧”。
  徐远海依然嘿嘿着,有些不怀好意地说:“我要吃就吃你身上的。”边说边把馍放在床边的箱子上,眼晴却始终没有离开舒老师身上那些若隐若现的地方。
  舒老师一听,又羞又气,脸就变了形,说:“谁希罕你的臭东西,你给我出去。”
  徐远海依然嘿嘿着:“你反正是要嫁人的,我只不过是丑了点。”
  徐远海边说边凑了上去,脸也憋得发红。舒老师一看,操起扫帚就打,徐远海躲不及,伸手硬挡了一下,扫帚上的污水就溅满了脸,徐远海嘴里叫了声:“妈呀。”转身就向外跑,舒老师慌乱中把扫帚掷出去,看见那扫帚从徐远海的头顶飞过,打了个空,顺手拿起馍就追出来,徐远海在前面躬着腰狼狈地边跑边向后看,就在徐远海快要跑进另一个工篷时,舒老师使尽全力,把馍馍向徐远海砸去,徐远海看见有个东西飞上来,就使尽一跳,不想其中一个大的歪打正着,砸在徐远海的屁股上,碎成几辨。徐远海被砸痛了,双手抱着屁股,嘴里妈呀妈呀地叫唤着,跑进男工篷躲起来。
  人们看见徐远海带着花脸、狼狈逃蹿的样子,都禁不住大笑起来。
  自此,徐远海看见舒老师就像老鼠看见了猫。那句“不怎样了的呢,她望着我笑了的呢”,几乎像最最精彩的戏文台词被人们一下记住并迅速传开了。许多人看见徐远海就问:“徐远海,怎么样了?”
  徐远海就嘿嘿笑着不做声,旁边的人就会学着徐远海翁声翁气拖着长声的样说:“不怎样了的呢,她望着我笑了的呢。”
  于是,人们就笑,笑得比遇见任何喜事都开心。
  过着流浪生活的徐远海,渐渐地呆船口的时间少了,后来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就难以看见了。开始还有人偶尔提起:“呃,徐远海怎么这么久不见了?。”同时,就有人说:“或许是到别处找堂客去了吧。”说完,男男女女的都快活地笑一阵。后来,人们就不再提起了。
  前年的冬天,船口的人们又看见徐远海出现了,穿着更加破烂,周身用着一些杂色布条把衣服捆得结结实实,全幅武装的样,显得滑稽可笑。人们对徐远海的出现表现出超常的浓厚兴趣,人们依然是那个开不厌的玩笑,但人们发现徐远海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嘿嘿地笑着,冷不丁地说出一两句出人意料的流活,而现在却变得有些神情严峻和苍老,这着实让船口的人们感到很有些失望。
  他依然出现在乡村那些缺劳力的人家,站在门口讨活干。
  徐远海最终在一个大清早出现在我家的门口,他对当乡干部的父亲说:“我给你们砍柴。”
  父亲给他递了支烟说:“你给别人做吧,我们不缺柴烧。”
  他还坚持,父亲就说:“你做事不能干,我瞧不起呀。”
  徐远海就默无声息转身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徐远海背着一捆干柴倒在我家坝子里,而后走进屋,说:“你们就给点钱吧,我不吃饭。”
  父亲见他如此,便同情起他来。吩咐母亲给他剩一碗饭。他坚持说:“我不吃饭,我要钱。”
  父亲说:“你的柴我买了,会给你钱的,可就只这一次。”父亲让母亲给他夹一些肉在碗里,并拿来秤,按高价收了他的柴。
  可第二天黄昏,徐远海又背来一捆柴,这次没有前一天那么多,但他背得更吃力。
  父亲说什么也不收他的柴了。他担心已近花甲,身体逐渐衰弱的徐远海,上高山砍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惹一身麻烦。但他又同情徐远海,便给他二十元钱,让他把柴卖给别人。
  没过几天,他很快便又出现在我家大门口。父母赶忙撵他走:“我们不要你做活,也不再收你的柴,你还是到别处去吧。”但他也不走开,顺势坐在门槛上。父亲就问:“才给你的钱用完了?买衣服了还是买吃的了?”
  徐远海坐在门槛上,沉默了好一会。终于翁声翁气地说:“给干儿子交学钱了”。
  “什么呀?!”
  “给干儿子交学钱了。”他重复了一遍。
  “谁会认你作干爹,鬼信。”
  徐远海也不争辨,说:“他可怜呢?”
  “他爹不知道给么?关你屁事。”母亲说。
  徐远海说:“他没爹”。
  “那孩子他妈对你好,是不是?”
  “她妈给我做衣服,弄饭吃,还给我煮荷包蛋。”
  “她答应给你做堂客了?”
  徐远海沉默好一会,终于低声回答说:“她病死了。”这时,他眼角淌下了从未有过的泪水。
  听见这,父母一下没了话。父亲就动了恻隐之心,想给他些钱,母亲就给父亲使眼色。母亲是怕他没完没了地来要钱。
  后来我进了城,没再听说徐远海的消息,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这样一个人。又过了几年,我回老家过年,客车刚进船口,在车轮卷起的漫漫烟尘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从眼角一飘而过:是徐远海!我陡然记起是有这样一个人的。我急忙把头探出车窗,便再次看见那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又脏又乱又苍老的身影,仿佛一阵稍大点的风就可以把他刮进河里的样子。
  临近年关,人们都在风尘仆仆地往家里赶,而他却是朝着老家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要走向哪里?
  我仿佛记起,他是有一个干儿子的。他的干儿子要是还在上学的话,该是读初中了吧?
  想到这,我的心中竟然有些酸楚起来。我想他也应该是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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