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常熟境内的塔

标签:
常熟古塔方塔聚沙塔宛山石塔 |
分类: 常熟古迹 |
【常熟的塔】
我们常熟自古到今也建立起多座宝塔,有的历经岁月风霜幸运地保存下来,也有的经不起天灾人祸的摧残而毁损无存。
迄今保存的塔有古城区的方塔,东乡梅李的聚沙塔,都是南宋时的古建筑,而福山殿山上的聚福塔是不久前重建的,不能算是古塔。此外,原在小东门外的聚奎塔在清末就已倒坍。更早的宝岩寺塔则不知毁于何时。
【崇教兴福寺塔】
首先说说城区的方塔,先要为它正名。据在塔下挖掘出来的塔砖铭文,它的正式名称应是“崇教宝塔”。因塔下原有一寺名祟教兴福寺,故又名“崇教兴福寺塔”;称它为“方塔”,是因为其横剖面是正方形的,故简称方塔。现列为国家级文保单位,是历史文化名城常熟的一座标志性的古建筑。
跟历史上的塔都与佛教有关一样,常熟的方塔也与佛教、佛寺有关。方塔,位于常熟古城区东部,方形九级,雄伟庄丽,为常熟标志性古建筑。初建于南宋建筑四年,元、明、清历代屡修。清咸丰年间寺毁于战火,仅方塔独存。解放前塔身已严重损坏。自1957年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后,政府多次修茸。
法渊当时是把文用手里原已建好的半座塔“悉撤其构”即全部拆去。想想也有理,从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到咸淳(1265—1274)年间,时间跨度长达一百多年,那半截方塔,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日晒夜露、风吹雨打,恐怕早就墙倒壁坍,岌岌可危,甚至可能已经破烂到无法修葺,非全部拆除重建不可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方塔,应该建于南宋末咸淳间,出自僧人法渊之手。如果此说成立,以此类推,方塔的塔龄为宋度宗咸淳至今,八百年不到。可能此论常熟人觉得不可接受,总是希望方塔的年龄越早越好,但在没有拿出更多的证据来之前,还是要以历史文献记载为依据。曾经有人从方塔周围的地基中挖出北宋时的物件,就认为方塔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但不足为凭。
方塔是常熟古城的象征。明代诗人屈冲霄的《东林塔影》诗对这座古塔作了精彩的描述:
带廓浮图佳气绕,笔峰雄峙镇城壕。
九层突兀齐云耸,四面玲珑与日高。
西北有无山掩映,东南隐现水周遭。
书楼密迩文星照,会见英贤负气豪。
诗人把方塔看作是古城里一座擎天文笔,凝聚了常熟的千年文脉,浓缩了常熟的百代文气,形成了常熟的独特文风,催生了常熟的代代文豪。
方塔为砖木结构楼阁式,四面九层,每层四面有围廊,围以栏杆,每层四壁均有火焰形门洞。塔内部呈筒状,从底层可援木梯直达顶层。塔角舒展,每一角挂有风铃。塔顶似古代武士之头盔,上有相轮、承露盘、四条系角铁链,塔杆直指云天。整座塔造型清秀,轮廓柔和,巍峨庄美,为一方巨观。
从法渊建塔至今,历经元、明、清历三代,有记载的修塔共有七次。除明洪武八年那次修缮外,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方塔第九级倾斜,知县王叔呆募捐修复。万历年间,塔身受损,陈瓒、萧应宫重修。天启二年(1622年),地震使塔顶欹斜,顾大韶倡众修复。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塔院受损发生险情,僧性原、海静找到常熟籍名臣、山东巡抚蒋陈锡和他的弟弟、内阁学士蒋廷锡,两人捐巨款,使方塔得到修缮。乾隆十一年(1746年)十月,因王克明点塔灯失火,寺院和塔均受损,次年五月,修塔用的木架刚刚搭好,就遭强台风吹坏,为此,督粮道程光钜倡众重修,于十三年九月告成。
乾隆二十年(1755年),重建大殿。咸丰十年(1860年),寺毁于战火而塔独存。僧天元于塔东南建屋三楹。同治初,谣传方塔下有藏镪,盗掘者纷纷前往挖掘而使塔顶圮,后由僧明月募捐修复。光绪三十年(1904年),邑人、前荆宜施道俞钟颖、前铜粱县知事杨崇光,督工重建塔的上四级。入民国,佛寺遗迹荡然无存。抗战初期,方塔遭敌机轰炸而未受大损,河东镇伪镇长陈柱民拆去塔底层大殿,截去其底层檐角,塔体受损,直至解放。
【聚沙百福宝塔】
除了这座南宋古塔以外,在它的东,南,西,北面,历史上先后建筑过三座宝塔:梅李的聚沙塔,位于小东门外现已无遗迹可寻的聚奎塔和屹立在福山长江边殿山上的聚福塔。
梅李的聚沙塔,全称是“聚沙百福宝塔”,位于梅李镇东街梢、浒浦塘畔。据旧志记载,塔始建于南宋绍兴年间,主持建造者为钱道者。如果城里的方塔是建于南宋咸淳年间,那么梅李的聚沙塔则比它要早诞生一百几十年了,是常熟现存最早的一座佛塔。塔下原有法云禅寺,又称梅林东塔院。明人桑孝光有诗《咏梅林塔灯》:
大放明光自毫端,普照真同忉利看。
贯斗纵横星欲乱,缀空错落月疑单。
春回优钵千花现,焰发摩尼万颗团。
似为昏衢燃慧炬,破它长夜九幽寒。
1981年11月l0日,常熟县文物管理委员会为减轻塔顶负荷,雇人将倾斜的覆钵和塔刹取下。发现铁铸的覆钵上有阳文三行:“大明崇祯十年(1637年)岁次丁丑四月吉旦众信重修。”承托刹杆的大柁下刻的铭文为:“大清康熙岁次丁未(1667年)仲夏吉日众信重修”(覆钵、塔刹等文物现都保存在聚沙公园内)。残破的聚沙塔第七层坍掉一半,其余各层也均有不同程度损坏。墙壁内外留有部分粉刷的灰浆残迹,有土红色及白灰浆两种,土红色符合宋代《营造法式》所谓“丹粉刷屋舍”的制造方式。塔底层陷入泥土1米多,塔内成为空筒体。塔虽破残,却保留了南宋流行于南方的塔形制和部分较完整的构件,这对研究江南宋塔具有较高的价值,尤其是其“须弥座”(底座)部侧的精细原砌筑件,据文物部门考证,在全国古塔中,实物尚未发现有第二例,仅有书籍记载,由此可见聚沙塔独特的历史文物价值。1991年10月,常熟市人民政府将聚沙塔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1993年市、镇两级政府完成了塔身纠偏扶正工程,1997年又完成全面修复工程,2000年基本完成建造塔苑工程。
在聚沙塔下辟建了聚沙公园,成为梅李人民休闲、健身的好地方。2000年11月,“聚沙塔影”被评为新“虞山十八景”之一。
聚福塔在福山镇的殿山上,据说原系一座七层砖塔,因为砌塔的砖块上均有“聚福塔”三个正楷字,故知塔名为聚福塔。奇怪的是,此塔始建于何时,地方文献中都没有相关的文字记载,从旧时代保留下来的诗文中,也没有发现有关此塔的歌咏或叙述,这倒是一个历史之谜了。因为难考,故至今“身份不明”。当地有两种传说:一说建于南宋,与梅李聚沙塔为同一时代先后之建筑,宋人为镇风水“聚福”而建塔,1968年在山南下坡出土的“石龙”和两个石雕“弄潮儿”也被初证为南宋之物。另一说是明嘉靖年间为防倭寇骚扰而造塔瞭敌,聚福塔实为“瞭敌塔”,同时也是长江行船进福山港的指示标志。以上两说,似以前者物证较多,且梅李有塔曰“聚沙”,此处有塔曰“聚福”,正好遥相呼应。但究属何时所建,在没有考证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前,难下结论。
聚福塔历经风雨沧桑,日益破残,到20世纪20年代,更是摇摇欲坠。邑人吴双热曾在他编辑的《饭后钟》杂志续刊一卷九号(1927年5月14日出版)上发表了一首《劝修聚福塔》的诗:
七级浮屠势欲坍,福山不福岁成灾。
为民聚福先修塔,造点无量功德来。
但他的呼吁没有引起政府重视,民间也无人起来响应,倡议募修,塔的上部逐渐坍废,只剩下下半截,乡人称为塔幢。到1940年残塔拆去,在原塔基上重建一座五级的砖塔,底层中空,上层不通。因为建造得匆促马虎,寿命很短,苦撑到解放后,因不受重视,没得到及时修缮,终于到1978年倒坍了,只剩废墟一堆。有“聚福塔”字样的塔砖也散失几尽。
【聚奎塔】
关于聚奎塔,存在时间不算长。明代万历年间,邑人萧应宫创建福城禅院于小东门迎春门外,并建聚奎塔一座,但当时仅建至第三层,没有最后竣工。到崇祯元年,钱谦益想续建,但修资无所出。钱乃对县令提议,凡邑中有以人命告官者,不用按律治罪,可估其家产,罚助建塔,自百两以至千两。结果终于使一座七级宝塔建成。
关于造塔的原因,也是从风水角度出发,钱谦益在《募建疏》说萧应宫“愿力固归元于佛事,缘起实发因于形家”,并作了分析:“盖邑之有来脉也,自沙山而顾山、而虞山,而县治结焉;邑之有朝水也,自曹湖而宛山、而华荡、而州荡,而环流聚焉,兑龙结则巽维之体势宜高,客水朝则城口之关阑欲紧。乃今平沙铺展,分支径落马鞍;流派奔腾,顺势直趋娄水。县治已结,无层拱叠卫之形;水口长流,寡磅礴萦纡之势。山自西来者,既抱我而去;水之东去者,欲顾我而不留。是以气有所钟,我不能审其所会;而支有所止,彼反得乘其所来。屹彼浮图,奠兹巽位。内可以朝揖县治,外可以拦截众流。移主客反背之形,成龙虎回抱之局”。
(此段文字的句读标点,新版《重修常昭合志》385页上多误,今更正之)嘉庆十七年孙原湘撰的《重修福城禅院聚奎塔记》说得更简洁明白:“吾邑依山为治,右隆而左坦,故于城东峙两塔而胜之。”
清顺治间,总兵杨承祖建大殿。吴江人徐崧于康熙十五年九月到常熟,招同道好友邓林梓、严熊、钱朝鼎、陈协、陈玉齐、陈文昭、徐州、王吉、陈奕埙、黄起以及寺僧释弘修、释行满等雅集于福城禅院,有诗《丙辰九月过福城》曰:“爽阁今初到,凭栏似镜中。一山来翠黛,双塔耸寒空。池冷芙蓉落,垣颓薜荔红。故人曾此宿,好为寄诗筒。”(见徐崧与张大纯同辑之《百城烟水》);释行满诗《吴江徐臞庵居士过新塔雅集有作次韵》:“高塔耸琴川,文峰独占先。红云生日下,青鹤到天边。隐爱招山桂,归荣种院莲。聚奎曾有谶,今日集群贤。”
聚奎塔建成以后,与城内方塔遥相呼应,从昆承湖方向遥望城里,但见 “一山来翠黛,双塔耸寒空”,在如屏的青青虞山背衬下,两座宝塔直指云天,这就是常熟“虞山十八景”之一——昆城双塔。聚奎塔建成后,人们说这会给常熟带来好运。果然,常熟城的两支文峰巨笔,使常熟文运大昌,就在聚奎塔建成不久,清顺治十五年,孙承恩考中状元,仅仅过了21年,归允肃又考中康熙十八年状元。以后,康熙三十九年、五十七年,先后又有汪绎、汪应铨考中状元,咸丰六年、同治二年,翁同龢、翁曾源叔侄先后成为状元,短短两百余年里,常熟竟然出了六名状元,果然是文运大昌。然而就在同治三年六月,过境飓风竟将聚奎塔七层全吹坏,说也奇怪,从此以后常熟的文运就一蹶不振,再也出不了一名状元了。
聚奎塔被飓风吹坏后,在光绪年间庞鸿文修《常昭合志稿》时,“止存半壁,僧徒于旧基营小屋居之。”后来塔砖被人挖走,渐渐夷为平地。现在只能从小东门外的塔湾、塔基桥这两处地名尚能使人联想到以前此处曾经有过一座聚奎塔。
常熟历史上建的三座塔,名称都以一个“聚”字打头,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
【宝严寺塔】
浮图插云表,列嶂环古刹。
平湖渺澄波,万态天光发。
我来陟层巅,秀气助豪末。
扁舟返明月,万顷玻璃滑。
宋人王伯广也写过《宝岩寺》诗:
平湖镜净中,背贴青峰峦。
去郭二十里,金碧辉波澜。
是日宝华镜,万象郁以盘。
壮哉卒堵坡,一瞰天地宽。
谁怀堕尘鞍,几欲招飞鸾。
我生眇何能,山水情所安。
扁舟几来斯,不为开愁端。
意到自行乐,樽酒那追欢。
何如结青莲,以适心外观。
尘迹身两忘,浩然天地间。
姚诗说塔“插云表”,王诗称其“壮哉卒堵坡”,都是赞叹佛塔的高大雄伟,虽然有诗人的形容夸张,但《百城烟水》引《中吴纪闻》说:“吴人相传自京师来,泗洲僧伽塔为第一,此为第二。”即是说从京城到此地一路所见之塔,除了泗洲僧伽塔,接下来就数宝岩塔最为可观,可见此塔的规模一定是高大的。可惜此塔不存,因此我们无缘观瞻这座古塔的雄姿,如果它能保存到今天,则它就是常熟最早的佛塔了。塔下之寺因毁损严重,仁宗景祐(1034—1037)中僧清鉴重建。明永乐初重建,改为寺。至于塔何时损毁,因旧志无记,不详。明诗中已无此塔之记,可能毁于元代以前,甚至是南宋以前。
除了上述几座佛塔外,常熟有地名“小塔前”,既然如此称呼,当与塔有关。我记得小时候曾经看到过县城西南某小街旁确有一座很矮的小塔,就在人家屋旁,塔旁似乎还有一口井。但查旧志却不见具体记载,仅见《重修常昭合志建置坊巷》提到小塔前之名(见此书新版本87页)。此塔可能是在文革期间被拆除的,住在当地老居民应该有印象。此外,抗战前,国民党政府的青年军驻扎在常熟时,曾经在旱北门外修筑了一条公路,命名青年路,在报慈桥附近地方,道路的正中建了一座宝剑形的水泥纪念塔,称青年塔,塔底四周还有水泥护拦。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还在,后来大既也是毁于文革。而那条青年路,后来扩建成虞山北路,已没有一点历史的痕迹了。
(载《常熟历史文化研究》2009年第2期)
补充: